可纵使她轻功极好,这羽箭漫天而来,有如雨丝,躲不开一两支也属正常。
商折霜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三支羽箭从她的手臂与腰侧飞过。
然,熟悉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她来不及多想,而是更加全神贯注地躲避着那些羽箭,尽量保持着自己的体力与精力。
与此同时,坐于洞穴之外的司镜的臂上,倏然出现了一道伤痕。
他眸色淡然,就似没有痛觉一般,淡淡地扫过那道深入皮肉的伤痕,继而撩开了黑袍,静默地看着小臂上的皮肉倏然翻起,有艳色的血珠淌出,不过片刻,便化为了泛着紫意的黑。
紧接着,他的身上又出现了三四道伤痕。
因着商折霜只是被飞过的羽箭擦伤,那些伤痕并不深,可所有的箭头上却淬了剧毒,仅仅这几道伤痕,竟让司镜觉得手臂酸麻一片。
他抬眸望向深不见底的岩洞,之后缓缓阖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商折霜从棺巫那顺来了三瓶药,其一为他解了身上的毒,其二了结了舟雪的心愿,而其三的功效,与子母蛊相似。
药瓶中有两颗药丸,一则为子药,二则为母药,服下子药后,便可在一日之内,承受服下母药之人受到的所有伤害。
而商折霜颈上的玉符,便是在母药中浸泡过的。
一日时间,母药透过玉符渗入她的肌肤,已然足以。
他知道商折霜不会让他陪她进去,于是只好编织了一段谎言,又作了一场戏。而现在的他虽然身处洞穴之外,却能代她受过她在洞内会遭遇到的所有的伤。
他知道,她经历了箭雨,躲避过滚石,穿梭过烈焰……
也知道,她的手指在火焰中掠过,腰际擦过四五枚暗器……
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在身上绽开,有的小若蚊咬,有的则吞噬了皮肉,令它们变得焦黑。
鲜血慢慢洇湿了他黑色的长袍,他甚至能以余光窥见,自己手臂上森然露出的白骨。
司镜将袖子往下掩了掩,努力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丝清醒。
他想,他还能撑,除非迫不得已,绝不会使用那能力。
否则……
她又要担心了吧?
花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商折霜终于穿过了漫长的甬道,而此刻呈现在她面前的只有一面巨大的石墙,与一个仅能容得一人的裂缝。
她垂眸往身上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
她刚刚,分明受了伤的。
商折霜下意识攥住了颈上司镜给她的那枚玉符,却见上面布满了裂痕。
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这真是什么法器?
商折霜将玉符从颈上摘下,看着它。
原是温润的玉石,此刻却布满了沟壑,以手抚之,只觉得有些微微刺痛。心中突地划过了一丝不安,商折霜抬起了略微有些空濛的眼睛。
也不知,司镜在洞外等的是否焦急。
直到想起司镜后,她才定了定心神,仔细看向那足有两人高的石壁。
石壁上绘着壁画,最中心以朱色染料绘成的火焰格外显眼。而其侧,绘着被火焰灼烧,正在惨叫着的妖魔,还有深陷于火焰惶然无助的神明……
商折霜没看多久,便垂下了眸来。
想必,所谓的神火,便在那缝隙之后。
她没有再犹豫,穿过缝隙,看到了一片广阔的湖水。
水面如冰,没有一丝波澜,若不是泊在湖面上的一叶小舟正半浸在水中,商折霜怕是会以为这儿就是一片冰面。
湖的中心有一个石台,石台之侧摆着两个小盆。
一个小盆中盛了一捧冰雪,另一个小盆中盛了几块矿石。
隔着一整个湖,商折霜都能清晰地看到,那两个小盆中正燃烧着的泛着蓝光的火焰。
这便是神火吗?
果然如传闻所说,至纯至邪,可燃于金属之上,可生于冰雪之中。
她看着那个小舟,使轻功而下,落于其上之时,水面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司镜阖眸坐于洞前,只觉得疼痛已然侵入肺腑,连带着太阳穴都似被火灼烧着一般,彻骨撕心的疼。
他伸出手来,看着掌上快至腕部的红线,脑中又是一阵晕眩。
司镜的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继而喃喃道:“折霜,来不及了……对不起,我是真的想再多陪你一会。”
他微微敛下眸来,属于神的印记悄然侵蚀了他的眼瞳,他的双眼泛起如血的红色。
心脉中淌出了汩汩灵力,霎时间将他血脉中的剧毒冲散、洗净。
司镜知道,这是属于神的能力,他固然不想使用,可这毒实在太烈,若不以神给予他的能力洗净,他怕是都活不到商折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