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不是叨扰你么……”商折霜想着演戏就要演全套,于是便将目色放得更悲凉了些,还夹杂了许多茫然,将一个失忆之人的神态演得淋漓尽致。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不是一人只身生活在这,还有我的夫君,他也会与我一同照料你的,你不必担心。”
夫君?
商折霜的心头登时一炸,但面上仍旧是作了歉疚的神情。
“那还要劳烦你们夫妇二人了。”
淮流拉过她的手,在手心焐热,柔声笑道:“这天都如此冷了,姑娘还穿着这样单薄的衣裙,还是随我一同去厅堂,喝些暖身子的热汤吧。”
商折霜没有再拒,只压制住心底那股不喜他人触碰的厌恶感,乖觉地随着淮流往屋子的厅堂走。
在随淮流一同往厅堂走的路上,商折霜四下梭巡了片刻,想摸清她此刻到底所处何处。
但直至走到了厅堂的门口,她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幻境的迹象。
莫不是这儿与画中的世界不同,是淮流真正的所居之所?
在这一瞬她有些迟疑,若淮流只是想找到她的所爱之人——萧观的转世,与他再续前缘、厮守一生,又怎会化为厉鬼,被圣僧镇于画中,托司家守护呢?
“姑娘,到了。”
淮流的声音将商折霜唤回了神来。
眼前几烛灯火的尽头,站着一个男子,面带浅笑,目色温润。
“流儿。”他上前一步,捉住淮流的手,将她引至厅堂内,领她坐下。
淮流将放置于桌上的瓷碗拿起,以小勺在碗内搅了搅,将滚烫的热汤凉了些许,对商折霜招招手道:“姑娘,别杵在那儿了,赶紧过来喝些汤,暖暖身子吧。”
商折霜对上了她的目光。
淮流的目光柔软,就好似初春的桐花花瓣,皎皎绽放,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她甚至在这样的目光中找不到任何属于厉鬼的煞气。
盯了她片刻,商折霜突地有些茫然。
眼前的人,真的如司镜所说,是一只厉鬼吗?
她向前迈了一步,接过了淮流递过来的汤碗,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手上刚刚残留的,属于淮流的余温。
参汤甘甜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商折霜没有喝汤,以余光暗暗打量着淮流与她的夫君。
似是觉察到了商折霜的目光,淮流将眸光投了过来。
她的眸光中却没有分毫心虚,只是如此坦然地直视着商折霜的眼瞳道:“我与山轻不是坏人,但姑娘放心不下也属人之常情,这碗汤,姑娘不喝也罢。”
商折霜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觉尴尬,径直又将汤给递了回去。
淮流接过汤,笑笑,将汤碗放回了桌上,继而又瞥了一眼窗外高悬的明月,道:“秋夜寒凉,此时也快至深秋,姑娘若不愿喝汤,便回房内歇息吧。”
商折霜道了句“多谢姑娘收留”,便依着刚刚的记忆,循着淮流带她来的路,孤身一人走了回去。
没了淮流在前方引路,她倒是走得更加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