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酝落座椅子,闻言低头凝视垂在胸前的微卷长发,“不了,染回黑色吧。”
她遽然觉得,蓝发太招摇了。
理发师明白,开始准备工作,并一如既往的拉着秦九酝尬聊。
“秦小姐,其实你该试试染粉色的,像你这么漂亮,不化妆都能驾驭雾霾蓝发色的人真不多,染回黑色可惜了,太普通。”
是吗?
秦九酝默然。
可她本就是普通人啊……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没有谁是不一样的,纵使你染着不一致的发色,你仍旧是要在一定的情况下睡觉;一定的情况下上厕所,一定的情况下与世长辞。
理发师絮絮叨叨了半天,察觉秦九酝居然没打断自己,不由认真端详了她顷刻,末了微笑:“秦小姐成熟了好多啊。”
秦九酝不解地望向他。
“你先前的性子嚣张,眉目张扬,我要是聊个没完,你烦了会直接让我闭嘴的,你忘了?”理发师指了指前方镶在墙面的镜子,道:“现在你不单有耐心听我逼逼了,神情也温柔了,感觉沉稳了不少。”
秦九酝定定直视镜子中的人。
那人染一头去年流行的雾霾蓝发色,俏脸神色温和,双眸宁静无波,再觅不见半分轻狂。
或许是很久没照镜子了,秦九酝觉得镜中的人有些陌生。
“我刚差点以为认错了,明明才几个月没来,变化太大了。”
秦九酝听着理发师的絮絮不休,半晌点头:“是啊,变化好大……”
分明距离去年才过了几月,她却失去了今朝,失去了陈恩童,失去了高傲拒绝今家的资格,目睹了任长颖、老黄的死亡。
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
她决心为了心底仅剩的念想,抛弃热爱的考古。
她开始深思熟虑,学金融,提议进公司帮父母,尽量让自己迅速成长起来,好承担解除订婚后今家的怒火。
狂妄22年的秦大小姐,终于踏上了那条名为‘成长’的单程线。
短短几月,她似经历了一生。
从发廊出来时已接近正午,缠绵的春雨停了,秦九酝立于店门口发呆了片刻,总算打断主意,打车前往大良山。
她想去取那一壶九酝酒。
古城游戏那一夜后,秦九酝屡屡有意无意的避免接触有关今朝、古城的讯息。她只依稀知道,警察抓获了不少古城游戏的工作人员,前几日法院一一判了刑,这一案彻底结了。
公安局本欲给秦九酝颁发一面锦旗,感谢她的卧底配合。
被她拒绝了。
而秦九酝原先跟的那个考古项目,现今也仅挖了一部分,尚未有人看出是朝阳国冠军侯今朝的墓。
“小姐,到了。”
车辆缓缓停靠在目的地,秦九酝结账离开,一步一脚印地行至自家的酒窖前。
她打开酒窖大门,徐徐地沿着木质楼梯朝下走,却瞧到自己摆了那坛‘九酝’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秦九酝微微一怔,想着会不会是爸妈抑或蔡叔给她换地方了?
但她细心的逛了一圈酒窖,来来回回巡视了良久,依然没找到那颜色纯白的陶缸。
酒窖里没信号,秦九酝不得不到外边致电给父亲。
秦家的酒窖附近有几棵树应春树,如今恰逢阳春三月中旬,应春树花期正盛。一簇簇色泽淡粉,仿若池莲的花舒蕊展瓣,绽放在秦九酝头顶,幽兰清香勾的正等待父亲接电话的,秦九酝情不自禁地抬首观赏。
“喂?”听筒内响起秦父严肃的声音。
秦九酝仰着头,“爸,你有没有看到我12月时酿的那坛酒?”
她妈不喜饮酒,不会来此处,酒窖要是丢了酒,唯有秦父最可疑。
“没有啊,我最近都没去过酒窖。”
“蔡叔呢?”
电话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应该是秦父询问蔡叔的动静。须臾,秦父回答:“老蔡最近也没到过酒窖。”
这就很灵异了。
此酒窖除了秦父、蔡叔有钥匙,其他外人都不会来。
“酒窖遭贼了?那我让老蔡去瞅瞅怎么回事。”
秦父讲着,记起了什么,语气微变,“对了阿九,今少爷貌似有意要同你当面聊聊。刚我们送他抵达今家大宅,可据他助理透露,没多久他便独自驱车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你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哪?
秦九酝迷惑,旋即想到自己放在口袋的翎羽玉戒——哦,戒指有卫星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