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酝蹙眉,不动声色地颔首,一面翻阅一面推敲警方在搞什么鬼。
这些个人信息其实并不详细,仅大致记录了他们的出生年月,以及教育经历,部分人的甚至不用一页纸便没了。
令她感觉古怪的是,每一个人的文件底部都贴了几张相片,不是正常粘在档案内的证件照,而是在长街上拍的,画面清晰,镜头明确的对准那一页资-料上的主人公。
秦九酝疑惑地着重研究,越瞧脸色越黑。
因为每张相片她都上镜了!
警方所拍的照片,凑巧定格在这些资-料的主人谨慎观察她的时刻!
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她居然当真找出了一名‘熟人’——张家励。
古城游戏。
秦九酝咬牙冷笑。至此,昨夜跟踪她的两拨人都已确定。
今朝端坐于她身侧,为了方便捏耳朵,彼此靠的极近。他自然随着秦九酝浏览了遍档案,尽管他不识现代简体字,但只瞟相片往深处一思量就明了怎么回事。
“监视而不杀,”这些人近期频繁出入古城,故而今朝认得,他盯着张家励的图片,眸光深邃,“不是秃驴风格。”
秃驴?
‘空门教主?’秦九酝问。毕竟古城游戏的光头可多了。
今朝颔首,冷声的点到即止:“他前天才离城。”
‘所以在这之前,现世中必然有人替他做事。’秦九酝接话。
她始终有个误区,总把古城游戏与空门教混为一谈,因为两者的所作所为甚至连目的,其危险程度都是相同的,却忘了空门教实则早已作古千年,她如今要对付的是伪装成探险游戏的非法组织。
警方不能跨过生死擒拿空门教;今朝也无法迈过阴阳剿灭古城游戏。
二者固然本质一样,可应对它们所要采取的举措互异。
“咔哒。”
包厢门从外打开,女服务员带着一名端着清汤锅,面戴口罩的中年男人进来。秦九酝一睃,见男人将锅递给女服务员,摘下口罩……果然是老黄。
“黄警官闲情雅致啊。”秦九酝嗤笑,“公安局的工作量就这么小?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有空来cos服务员?”
“年轻人,别上劲。”老黄理解秦九酝,没谁乐意在诚-心实意的向警方提供线索后,反被当嫌疑人监视,“我们也是出于无奈。”
秦九酝双手环胸,眉梢一扬,静候他解释。
“先介绍介绍。”老黄把锅摆好开火,拉着女服务员坐下,“这小姑娘是新加入刑警队的实习警察,任长颖。”
“你好,秦小姐。”
任长颖冲秦九酝欣笑点头。她相貌白净,脸上不带一点妆,即使是提气色的口红也未化。
情绪欠佳的大小姐扯扯嘴角算作回应。
老黄察觉她的不耐,嗳声叹气,“相信你猜到了,我们假装服务员邀你来谈是为避开盯梢你的眼睛。刑警一队已经派人连续监察你一个多月了,也是在这期间,我们发现古城游戏的人早就在跟踪你,原因我方没查出来,只确定他们暂且不会威胁你的生命安全。”
秦九酝舌尖顶了顶口腔,“那你们监视我的理由呢?”
“在回答前,我想先请你给我讲讲,为什么你首次参与古城游戏,就疑忌他——”老黄指着张家励的照片,“是古城游戏的工作人员?”
“因为他脑子华而不实。”秦九酝讥讽,“周勇是领队,按理说没人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阻拦他教训新人,更何况我还是陌生人。”
“所以当张家励胆敢直接上手拽住周勇时,我留了戒心;真正让我对他产生怀疑的是,他在那群青少年间,太老了。”
古城游戏以探险为主,参与者基本全是青少年。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正处于热爱标新立异,追求刺激的阶段,平常除了课业都比较闲。
张家励已过了这年纪,纵使再喜欢探险,像那天那种工作日,他也不该有空参与游戏。加之他出手遏止周勇的时间点太微妙,是在秦九酝质问古城游戏是否是军事化管理之际,他也是自那时起开始盯上秦九酝,并有意无意的接近。
这一系列行为单独瞅或许并没什么,但串联起来足够令秦九酝心生疑窦。
什么人会有这些举动?
仅需把他的身份假设成古城游戏的工作人员就很好理解了。
张家励怕秦九酝是警方派来收集证据的,就连忙在她提至‘军事化训练’此等敏感话语时制止周勇,当一回和事佬并借机接近她,套问她身份信息。
而古城游戏每次活动都派一名工作人员混入参与者内,其目的约莫是为探听讯息。
因为不论是翻译抑或领队,青少年势必会对其怀有敬意、畏惧,双方谈话间就有所保留,可在同为参与者的同类人面前,便没了这一顾虑。
此行径或许在平素会让人感到鸡肋,然而一旦古城游戏混入卧底,效果显著。
“这样啊……”老黄了然。秦九酝早前没提推测过程,只告知了他们结果。
秦九酝朝桌对面两位警务人员抬起一手,掌心向上,示意——轮到你们叙述监视我的缘由了。
“我想想该从哪儿说起……”老黄抽出一根烟叼着,琢磨一会,语气沧桑道:
“自中秋夜,那张漂浮于半空中的古城照片进入大众视线开始,一款线下探险游戏也随之在16-23岁的青少年间传播开来,而经警方调查核实,至今为止将近两月期间,参与古城游戏的青少年,已经死亡110人,失踪68人。”
他讲着,任长颖递给秦九酝一叠文件,“这是所有下落不明的人和被害者的信息。有你认识的。”
确实,老黄还体贴地将那人放在了第一页。
秦九酝沉默凝视着,目光不禁从眼尾向身侧的今朝瞄去。
碰巧今朝也望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到一处,那一刹那似有什么在他们的无声对视中来回传递。
今朝也认出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