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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子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心中大为不解。

老爷不是恨极了未央心思毒辣,不再认未央这个女儿么?

要不然,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般作践未央。

王婆子捂着脸,心中满是不敢置信,小心翼翼抬头去看严睿。

这一瞧,才发觉严睿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严睿身边还有一人,身着十样锦的青色深衣,年龄约莫二十岁上下,风度翩翩,面带浅笑,道:“这便是严家的规矩?”

未央理了理鬓发,随手用帕子擦去凤簪上的鲜血,重新簪在发间,向来人施了一礼,道:“这位想来便是宗正丞吧?”

王婆子瞳孔骤然收缩。

天家规制,列侯犯法,普通官员无权问责,需上报掌列侯的右扶风,由宗正府查询定夺。

宗正丞是宗正卿的副手,宗正丞插手,便意味着未央的事情已经被宗正府得知,她这般作践未央,怕是落不着什么好。

可未央的母亲与外祖父早已死去多年,再怎么显贵,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宗正府怎么会替她一个孤女出头?

第2章

王婆子心中再怎么疑惑不解,此时也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老爷虽然厌弃了未央,但宗正府一旦插手,未央的生死便不再是老爷所能处置的,她这番痛打落水狗的行为,在宗正府眼里,无论未央有罪与否,她的举动都是藐视天家列侯威严,莫说老爷会不会保她一个奴婢了,只怕依着老爷的性情,还会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老奴,老奴只是听命行事,并没有对大姑娘不敬的意思。”

王婆子惶恐不安,连忙跪地求饶。

“听命?听谁的命令?”

未央眉梢轻挑,道:“今日宗正丞在此,你也好好与他讲上一讲,这偌大府邸,究竟是谁要我死。”

王婆子下意识道:“都是老夫人——”

“刁奴!”

严睿听王婆子将事情扯到严老夫人身上,连忙制止王婆子的话,厉声道:“死到临头你还想攀扯老夫人,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严老夫人再怎么不待见未央,那也是家中的事情,传出去便不好了,显得严老夫人为人刻薄,更影响严家的名声。

更何况,宗正丞在此,他怎敢让严老夫人苛待未央的事情被宗正府的人得知?

严睿微怒,王婆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是严府家生的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严府手里,若她将老夫人扯进来,宗正丞或许会饶她一命,但宗正丞一走,严家怎会放过她,以及她的家人?

还不如她将这件事担下来,严家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兴许还能绕过她家人的性命。

想到此处,王婆子心下一狠,连忙改了说辞,道:“老奴怕狠了,这才口不择言,是老奴的主意,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老奴见钱眼开刁难大姑娘。”

王婆子将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严睿面上这才好看点,拱手对李季安道:“睿御下不严,让宗正丞看笑话了。”

“无妨。”

李季安微笑,目光落在未央身上。

天家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可饶是他自幼生活在花团锦簇中,今日见了未央,仍不免为之惊艳。

未央长裙坠地,鬓发高挽,凤目微挑,艳不可挡,整个人沐浴在微薄晨曦下,如怒放在地狱深处的曼陀罗花。

惊艳之后,李季安收回目光,道:“世家大族,奴仆众多,其中难免有奸诈耍滑之辈。”

严睿连忙道:“正是这个道理,还望宗正丞原谅则个。”

宗正府掌天家列侯内务,素来由天家宗室子弟担任,宗正卿位列九卿,宗正丞为宗正丞的副手,秩俸比千石,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少府门下秩俸四百石的考工右丞能得罪得起的。

他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将李季安请了过来,但未央毒杀老夫人的事情证据确凿,李季安今日过来,无非是例行公事,他只需将事情原委说明,李季安查明之后,依旧饶不了未央——天家虽然对列侯们有优待,但当列侯犯罪时,无论是右扶风,还是宗正府,都会按律行事。

更何况,未央的母亲与外祖父早已去世,身后没有任何靠山,李季安不至于为了未央跟他过不去。

严睿这般想着,让人绑了王婆子。

王婆子哭天抢地,被人堵着嘴拖了下去,丝毫不见刚才趾高气扬谩骂未央的嚣张模样。

周围丫鬟婆子见折辱未央的王婆子不消片刻遭了难,心中惶恐,不敢再对未央不敬。

未央径直坐在主座。

严睿不悦皱眉。

小丫鬟们捧着茶水鱼贯而入。

未央接过茶,道:“究竟是奴仆偷奸耍滑,还是听了旁人的授意,严右丞想来比谁都清楚。”

李季安既然被从霜请了过来,便代表着她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她如今要的,不仅是还自己一个清白,更是要替自己早死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严睿有甚资格逐她出府?

这里的一切,本是她母亲的,她母亲死了,便是她的,该滚出去的,是严睿的一家老小,而不是她未央。

听到未央将严睿唤做严右丞,李季安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未央便道:“我被严家逐出家门,剔出族谱,与严家再无瓜葛,自然不敢将严右丞唤为父亲。”

清晨的阳光徐徐落在未央身上,她长长的睫毛微卷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配以眼尾的一抹殷红小痣,将她面上的凌厉艳丽柔和了三分。

李季安手指轻扣桌面,收回目光,道:“严右丞此举,究竟所为何事?”

严睿连忙将未央毒杀老夫人,却被他的二女儿严梦雅误服了毒药的事情告诉李季安。

李季安轻啜一口茶,眉头轻蹙,问未央道:“此事是女公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