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昭失望。
送回家去,顾夫人一定不会让她吃那些油腻的肉。
顾四郎大为受伤。他看出来了,他还没那点儿肉来得稀罕。
草草吃完了午饭,宋初昭准备送顾五郎回去。若是再晚,她怕要被贺老爷给手撕了。饶是现在,周围的金吾卫也已经对他们上了心。
从贺府那边转了一圈之后,宋初昭才与顾四郎回家。顾四郎一路跟她打听与儒生吵架的那事,可惜宋初昭没记全顾风简说的那几段话,不好意思复述,只能对他敷衍。
顾四郎觉得被她嫌弃,心中说不出的忧伤。
等二人到国公府时,食肆的那半桌菜,也送到家了。
顾夫人见着顾四郎便抓住他问:“四郎,你买那么多吃的东西带回来做什么?我顾府的厨子比不上外头的吗?还全是那些油腻的东西,告诉你多少回了少吃!”
顾四郎说:“是五弟买的!”
“这里头全是肉,你五弟又不爱吃肉,怎可能买这些东西?”顾夫人板起脸道,“四郎,你这样可不对!说谎就罢了,竟还冤你五弟!”
顾四郎气得头疼。
他怎就这么冤?
第40章 来信
不出意外,顾风简在食肆里那激荡的一骂,传了出去。
宋初昭本以为这不算大事,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宋三娘这个身份发疯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却不想后续的影响十分汹涌,且愈演愈烈。
但这里头起主要作用的,不是顾风简,而是她。
京城里不乏才女。宋诗闻就是一位颇具才名的姑娘,坊间还有许多真真假假分不明白的貌美佳人。如今多一个宋三娘,压根儿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普通老百姓,更是没点关心的热情。
至于宋三娘说的那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可是那些话,多少人曾在心里悄悄想过呀?虽然只是悄悄而已,虽然只是午夜梦回里都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宋三娘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他们能赞一句有勇气,或者贬一句过于天真,但依旧不影响她们继续将类似的想法当做一种偶然失控的荒谬。
是她,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支持了顾风简的言论,甚至主动为他开脱,才让众人梦中的虚幻泡影成了现实。导致一大帮文人深受刺激,还有一帮妙龄少女深陷震撼。
也导致了事情的余韵久久不散,让众人有了激情讨论的正当理由。
宋初昭很有自知之明,在顾国公发话之前,主动将自己关在家中,表示正在反省。
可是这回,顾国公并未表示出任何诡异之处,也没再做出深夜找她谈心的举动。甚至见面时连提都未提,大有支持她胡闹的意味。
宋初昭那是受宠若惊啊!
她见过许多人家,若是族中出了个这样偏袒女人的儿子,他们只会觉得对方是在给祖宗丢人。
哪怕是现在,也有不少人正如此认为。
顾家人对儿子怎么就那么宠爱呢?真该叫她爹娘过来学学!
宋初昭这两日表现得乖顺,对国公夫妇的态度自然就软化了不少。顾夫人见她整日关在屋里,闷得慌,便鼓着勇气,喊她到自己屋里来聊天帮忙。
宋初昭未觉出不对,欣然答应了。
然而顾夫人叫她过去,并没什么事真要她动手,宋初昭只能坐在边上,无聊地看她绣花穿线。到了后面,开始不可抑制地发起呆来。
宋初昭托着自己的下巴,感慨道:“顾五郎,真是一个好人。”
顾夫人捏针的手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宋初昭忙改口说:“哦,我是说,宋三娘,真是一个好人啊。”
顾夫人失笑道:“你这孩子。想见他就去见呗,呆坐在家里做什么?”
宋初昭坐正身体:“我没有想见他的。”
“你有。”顾夫人道,“你都念叨她了,怎么会不是想见他呢?”
宋初昭反驳道:“只是提一句而已。”
“哪里是一句!”顾夫人用小拇指指向身边的侍女示意,说,“你问问她,你方才是不是魂不守舍。”
宋初昭看向后者,那婢女笑道:“公子是未发现自己牵肠挂肚的模样吧?”
宋初昭心说,自己惦念家里那几块肉的时候,恐怕比现在要真情实意的多。你们太不懂昭昭的心了。
顾夫人说:“你喜欢她,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娘又不是四郎,还能笑话你不成?”
宋初昭想也不想便道:“我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我也会在他面前提起四哥,提起你啊。”
“胡说!我看你提起四郎才是突然,方才坐在那里,分明就是在想三姑娘。”顾夫人看了她一眼,说,“当你时不时要念起一个人的时候,定然是因为想她,放不下她了,这不是牵肠挂肚又是什么?什么喜欢呀,两情相悦呀,都是从放不下开始的。念念不忘得久了,人自然就刻心里头去了。一面心里想着,一面又假意说自己不喜欢,那都是男人在外骗人用的。五郎你可不要学他们啊。”
宋初昭将信将疑道:“啊?”你可不要唬我!
与此同时,贺府,春冬也托着下巴,坐在顾风简对面,脸上痴痴傻笑,嘴里忽然冒出一句道:“我们五公子,真是一个好人啊!”
顾风简表情崩裂。他从今往后都不想再听见这句话。
春冬未察觉到他周身阴沉下来的气质,换了个姿势,两手搭在桌上,继续笑说:“当然,我们姑娘也是很好的,只不过,能发现我们姑娘好处的男人不多,不是人人都像我们公子一样有眼光。如此才显得我们公子是个难得的好人啊!”
顾风简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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