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深怔怔看她,又低下头,望着自己脏污的双手,血,汗,还有尘土和玻璃渣,混得不堪入目。
卿卿怕他了。
苏黎在当面说那些话的时候,卿卿护着他,很可能是因为没有真的相信,后来她也说,“不接受离间”。
她以为听闻到的那些传言,他的疯病,全是假的,是别人故意离间。
现在她亲眼见到了……
他理智全无,差点在她眼前杀人的过程。
卿卿叫他云深,是不是找回了一点印象,可印象……就是现在,他手染鲜血,狂暴成疯子的状态么。
霍云深缓缓放下手臂,把玻璃往伤口里按,用剧痛忍住心里的空。
他脱下外衣把言卿裹住,又扯过被子缠在她身上,汗湿的眼睫压低,一个字也没有说。
外面的器械运作,更多耳熟的人声响起,言卿听到团队里的成员们,还有闵敬急切的大喊。
闵敬来了,那说明霍氏的人在,云深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即便这样,言卿还是在门被撞开前,匆忙抹了把血,乱七八糟涂在自己脸上,又去蹭霍云深的嘴角。
没有……殴打。
霍云深是保护她!正当防卫!他也受伤了!
几秒种后,门被强行破坏,走廊明亮的光照进来,晃得言卿睁不开眼,霍云深踉跄起身,用身体把她挡住,直面闯进来的各方人马。
言卿仰头望着霍云深逆光的背影,从心底搅出不知名的疼痛,催着她恨不能大哭一场。
她开始头疼,思维混沌,迷蒙中看到霍云深少年时候的模样,穿着跟云卿照片里同样的蓝白校服,挥着棍子不要命地打架,也是这样溢着血,狠得瘆人。
人人把他当厉鬼,可她从来不怕……
言卿被好几双女孩子的手扶起来,很多声音在对她提问题,她晕得张不开口,勉强维持清明,给出一切于霍云深有利的答案,折腾了许久,她被安澜和欧阳左右搀着,带到一个安静温暖的房中。
时间已过了零点,酒店里的喧嚣也逐渐告一段落。
欧阳平常大大咧咧的,此刻带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知道私生可怕,还听见了屋里动静,居然没重视,害你受这么大惊吓,我一头撞死都谢不了罪!”
安澜同样自责得一脸惨白:“怪我,言言来找我说了,我没当回事,连手机卡都忘了给她换,如果真出了事……”
她记起开门后见到的霍总,稍一回想他当时的神情,就一身冷汗。
安澜摸摸言卿冰凉的脸,挣扎少许,还是压低声说:“言言,我想什么就说什么,你别介意,私生肯定是应该千刀万剐的,可我觉得霍总……也有点可怕,你们关系不浅我知道,但如果要发展感情的话,最好再慎重考虑一下。”
十七楼的高度,敢系一根绳子搏命,正常人谁能做得出来。
她见过的恩爱情侣无数,也不会有谁会为对方这么干。
更何况是满手扎着玻璃打人,她都不敢想。
的确很震动,可也叫人发慌啊,言卿这种温柔娇美的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了。
言卿双眼有些失焦,只是问:“他在哪,有没有麻烦。”
安澜一时语塞,欧阳说:“姐你先去休息吧,我陪她说话就行,人多了她反而心不定。”
等房间里只剩下言卿和欧阳两个,她才长舒口气,抚摸言卿的头:“今天的情况太直面了,霍总避不开,在配合调查,他临走前让我照顾你,这间房也是他安排的,保证安全。”
言卿指节用力抵着太阳穴,热切跳动的心脏化成水,茫茫然不知道往哪流。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分开前的那一会儿,她敏感察觉到了,霍云深状况不对,整个人失了魂。
“不清楚,我觉得以这边目前的关注度,他也许不能回来……”欧阳叹气,“不过我刚才问过霍总身边的人了,以他那样的身份,加上是正当防护,不会有问题的,消息也及时压住了,放心,不该传的内容,绝对传不出去。”
凌晨,言卿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重新打开的手机。
她在跟霍云深的对话框里来回输了很多内容,最终都删掉,担心他还没脱身,万一联系的时机不恰当,会给他增添事端。
她头痛严重,试图入睡,但一合眼,霍云深砸碎玻璃,闯进来救她的模样就在回闪。
怎么会叫他云深的……
心里那么多承载不下的感情,到底从哪来。
言卿想不通,也不愿意想,蜷缩在被子里,只一门心思地渴望见到他。
她记不清过去多久,门突然一动。
熟悉的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进来。
言卿没睡,手抓住床单,下意识闭眼,心跳如鼓地等他过来。
哪怕是吻她,今夜她也会很乖。
霍云深走到床沿,借月色看着她的脸,妆容和脏污都洗掉了,白净柔软,长睫毛静静地盖着,美好得不忍呼吸。
他俯下身,想摸摸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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