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言卿稀里糊涂被推进迈巴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头发湿凉……
霍云深刚刚哭了。
私人医生是提前躲在车里的,及时找准机会,按剂量给霍云深注射了镇定剂和退烧药,言卿机械地被他揽着,准备等他一倒马上逃。
十分钟过去,按理说药效早该发挥,霍云深也确实闭上眼了,偏偏手还跟牢笼一样,死攥着她,半点也不放松。
言卿又挣又甩,他纹丝不动。
闵敬坐在副驾驶,抬手示意司机开车,言卿脸色一白:“让我下去!”
“他不放,我没办法,何况你答应霍总带他回家的,他醒来以后见不到你,我们都得完,你也逃不掉,”闵敬从后视镜观察她,“你应该知道他是谁,有没有这个本事。”
言卿有理说不清,跟霍云深一伙儿的哪有正常人,全是大变态!
“他只是发高烧一时不清醒!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这个稍后再说,”闵敬嘴上稳,心里的惊疑已经飙到极点,他强撑道,“总之先跟我们走,保证不会伤害你,等霍总冷静下来,你亲口跟他解释,他接受了,你就可以离开。”
车子正在高速行驶,言卿又不敢直接跳下去,她鼻尖通红,不相信地问:“他能接受?”
闵敬一脸正经地骗她:“能。”
能?能就见鬼了。
但云卿生死不明那么久,突然出现,竟然换了颗心,变成没有记忆的陌生人,更是见鬼。
等霍总再睁眼,发现找疯了的爱人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场面要怎么收拾……
言卿以为霍云深的家肯定在什么奢华的深宅大院里,没想到车拐进江北老城区的一片旧住宅楼,只有其中一户亮着灯,光线透过窗口,显得温暖昏黄。
闵敬抬头,意味深长说:“从三年前的十一月六号开始,这灯一次也没熄过,霍总怕云卿回来,找不到家。”
言卿心口微酸,云卿……就是霍云深那位意外过世的爱人吧。
她刚觉得有些触动,转头一瞧自己被他掐红的手,顿时没心思了。
喂,别想了姐姐,这附近全是霍云深买下的地盘,你连手机都被搜走了,能不能从这房子里活着出来还两说好吗!
楼梯狭窄,是多年前的老设计,但异常整洁,金属扶手上漆光鲜亮,言卿摸了一路,手上也没有一丝灰。
霍云深住在三楼,他意识昏沉,被闵敬和几个助手毕恭毕敬扶着,五指仍把言卿牢牢拴住。
等进门到了卧室,霍云深躺上床。在一群人的默默围观下,言卿摁摁眉心,又愁苦地蹲在床边,低声哄了他老半天,说出一大堆丧权辱国的软话,大佬才勉强松了松,她赶忙把手抽走。
“云……”闵敬顿了顿,改口,“言小姐,去客厅说话?”
言卿巴不得快走,但在临起身前,她视线不经意在枕边掠过,意外看到枕头下面压着一张书本大小的硬卡,印有图案,露出来的半截上,是一对亲密身影,和女孩子的半张脸。
唇,下巴的弧线……
和她如出一辙。
言卿忍不住将硬卡拿出来,看清的那刻,心不禁一颤。
是一块专门制作的精致立牌,因为被长时间的摩挲,上面的人像已经有些模糊褪色,但也看得出大致的样子。
是霍云深和一个女孩子,他比现在稚嫩,穿白衬衫,扣子也不好好系,眉眼中尽是桀骜不驯的少年气,面无表情盯着镜头,好似什么也不在意,手臂却占有欲极强地搂住怀中人。
而这个人,笑眼弯弯,青春明媚,甜蜜依偎着他。
五官样貌,跟她足有九成相似。
闵敬适时插言:“那里面的云卿十六岁,如果她能活到今天,就该长你现在这个样子。”
言卿精神一凛,忙把立牌放下,利落站起身反驳:“这都是你的猜测,更何况,就算外表再像,我也只是我自己,跟其他人无关。”
她皱眉往外走,到门口时,霍云深唇间溢出些许不安的气音,她下意识回过头,多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外界评价是对的,霍云深的相貌确实好,好到值得那些人飞蛾扑火。
客厅里,言卿跟闵敬在沙发上相对而坐,神情紧绷。
闵敬盯着她的反应,她真的毫无印象,没有破绽,不是假装的。
不用言卿发问,他一字字说:“你刚才见到的云卿,十四岁跟霍总认识,十六岁确定关系,十八岁定终身,十九岁在这个家门外被云家人强行掳走,乘坐的私人飞机发生空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直失踪到今天。”
“你别这样看我,”言卿扣着手心,尽可能平静地据理力争,“更不用再提那些没有实际印证的话,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姓言,六岁就跟父母搬到了加拿大,有完整的人生轨迹,我很清楚我每一年都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我根本就不认识霍云深!”
闵敬噎住,俊脸泛白。
霍云深把云卿当命,这一千多个日夜生不如死,为了报仇,为了有能力翻天覆地找她,不惜一切把霍氏抢到手,坐上至高的位置,人也变得冷戾可怖,他看得心惊,甚至盼望云卿的死讯快些确定,别再这么折磨深哥。
好不容易等到正式宣告死亡,他怎么也想不到,深哥居然暗中打点好集团一切,选择结束自己。
霍云深哪里能放下,他的血肉灵魂都死在云卿消失的那一天,支撑到现在,早就过了极限。
结果——
闵敬加重语气:“那言小姐知不知道,今晚如果不是你及时抓住他,他已经从当初跟云卿约定过的大桥上跳下去了,无论你身份如何,都确实是你亲手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言卿有种将被缠住的预感,眼里蒙了一层慌乱的水色:“可我救人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