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天地,车队再原路返回宫中。
车队刚至宫门,宫人疾跑而来,高声禀告归降的吴往已率兵至京。
百姓张望着,无不好奇最大的两支反军中的一支为何会突然归降,年纪轻轻的小太后又是如何成功招安?
沈茴令龙舆停在广阔的宫门前,静候归降的吴往。
不多时,马蹄声声如雷。颇得人心的民间将帅吴往,带着自己的兵马朝宫门而来。
马至宫门前,吴往翻身下马,带着身后兵马跪地行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太后千岁。”
吴往抬起头,坦荡迎接京都百姓探究的目光。
乡野间的吴往是何面容?京都百姓不知。可曾经的朝堂将帅沈霆,京都百姓无人不识。
此时所有人方明白,前几年名声大噪的起义军吴往,竟是当年守城身死的沈霆。
即使是这样的场合,围观百姓亦忍不住开始急切地议论着。他们忍不住开始琢磨,新帝有沈家支持,不知道能不能司礼监抗衡?众人忍不住再次望向那辆玄色漆金的车鸾,然而并不见裴徊光的身影。
裴徊光已回府,去看他养的那株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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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霆接过宫婢递来的茶,一口饮尽,喉间干涩才稍润。他快马加鞭一路风尘,可脸上的喜色怎么都散不去。
他望着沈茴的目光,是作为一个兄长的自豪感。
“这一路回京,可把我这妹妹的事迹听了百八十回了!”
沈茴弯着眼睛笑起来,道:“哥哥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沈霆上下打量着沈茴,感慨:“蔻蔻长大了。”
沈霆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诞宴之上弑君时,他远在千里之外。如今每每想起,总要为沈茴后怕。
“还好一切顺利,还好你好好的。”沈霆笑着摇头,“都说你是沈家最乖的那个,没想到做事竟是最……一鸣惊人啊!”
沈茴亲自再为沈霆倒了一杯热茶,笑盈盈地说:“哥哥再喝一杯热茶润润喉。”
沈茴听出来哥哥说话时略沙哑的声线。她心中明白隔着万水千山,她这边接二连三发生变故,哥哥纵使心急却不能丢下兵马赶回来,必然寝食难安,人瞧着都瘦了一圈。如今将事情安顿好,便迫不及待地赶回来。
沈茴笑着安慰哥哥:“哥哥放心吧,我一切都好,也不是莽撞的人。事事都做了准备。”
沈霆点头。他目光越过沈茴,望向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齐煜。
他曾一度不喜这个孩子,甚至现在也不太喜欢——因为他姓齐。
可私怨不敌国事。若这孩子将来真的能当一个明君,他那点私怨不足道矣。沈霆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望向沈茴,笑道:“从边境一路回京,路上听见许多民声。不仅听说了蔻蔻做的一桩桩事,也从昨夜开始陆续听到些对箫起的议论。”
不过半日而已,昨天晚上守岁宴上对箫起伪善的揭穿已传开。当然了,这也有沈茴暗中的推动。要不了多久,箫起一件件伪善之事会被传得更广,被天下人尽知。
得人心的敌人,必要挖去其人心。沈霆赞沈茴这一道棋的巧妙。
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沈茴知道哥哥离家这样久,家中必然惦念,催他早些归家。
沈霆颔首。他站起身,认真道:“朝中事,哥哥不能帮你太多。疆场上的事情,便交给哥哥。看哥哥如何帮你消剿箫起之军。”
“好!”沈茴笑着使劲儿点头。
沈霆临走前,将盔甲里的一包糖递给沈茴。这是他归京途中偶见的精致手工糖,顺手买了带给沈茴。
沈霆转身往外走,快步归家。
当初恢复记忆,沈霆盛怒之下,不是没有带兵杀进皇宫自己当皇帝的打算。顾虑是那般多,然而最终让他放弃的,不是谁的劝,而是因为他深刻明白将帅与帝王的区别。
天下第一人的帝王固然尊贵无双,可是他半生战场杀伐与刀枪为伴,不读经史不喜权谋。纵使他能杀进宫中身披龙袍坐在龙椅之上,他当真能在诡诈的权谋中做一个明君?
创国不难,守国难,国运昌盛更难。
一人尊荣固然诱人,可万家喜乐国泰民安更重要。
这山河疮痍太久,见之不忍,无人不盼盛世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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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街头巷尾,还都在议论着今天上午的祭天大典。裴徊光穿过人群,去给阿姆买桂花糕。
大年初一,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裴徊光走在桥上人群中,偶尔肩臂与人群磕绊。撞了他的人后知后觉将他认出,顿时吓白了连,两股战战。更有胆小者,吓得尿了裤子。
裴徊光谁也搭理,提着手里的桂花糕,慢悠悠地穿过人群。
他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侧首望向桥下。是苏翰采和另外两个朝臣一边走路说话,苏翰采满脸喜色拒绝了两位同僚,急匆匆地归家。
因为他的独子媳妇今日生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家中人口不旺,这独子是他的老来子,偏这老来子成婚十余年,才有了孩子。
苏翰采偷偷找算命先生算过,这一胎是苏家单传的男郎!
裴徊光面无表情地站在桥上琢磨了一会儿,跟去了苏家。
裴徊光到苏府时,苏翰采的小孙子刚出生,老头子和他儿子聚在一起,终于盼到产婆将孩子抱出来。父子两个抢着要抱孩子时,下人禀告裴徊光到了。
一听裴徊光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苏翰采皱眉,刚要出去迎,裴徊光竟直接迈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