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沈茴转过头,望着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夜幕像被撕扯开,白光漏出来。沈茴的眼睛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光明,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转回了视线。
萤尘跟着顺年和顺岁回来之后,根本没有睡过,一直等着。她想得很清楚,若是被丢下,定然还要被镇上的恶人再抓回去。听到马蹄声,萤尘赶忙跑出屋子。她看见的确是裴徊光和沈茴回来了,她琢磨了一下,想着自己应该机灵些,急急忙忙准备去烧热水,却见顺年已经将热水烧好了,她又跑去厨房,发现顺岁已经煮了早饭。
顺岁冲她笑了笑,说:“两位主儿都是不喜欢被打扰的。没吩咐,自个儿安安静静的,甭惹事就成。最好让主子忽略掉你的存在。可你也不能真的跑一边去,时刻警惕着,待唤的时候立刻赶去眼前等着吩咐,不能迟啦。”
“多谢提醒,我会记住的。”萤尘退出去,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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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坐在床边,身上围着裴徊光的衣服。裴徊光朝她耳侧伸手,沈茴向一侧躲避他的碰触,拧着眉小声说:“你先去洗手。”
“啧,娘娘这是什么毛病?看着咱家洗手能让娘娘爽?”
沈茴红着脸,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嗡声说:“我困了,要睡觉。”
说着,她直接爬上床,面朝床里侧躺下来,果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沈茴的确困了,脑袋搭在枕上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连顺岁准备的早饭,也一口都没来得及吃。
她一直睡到快午时,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人一醒过来,虽有一点点饿,却还是先叫水,洗了个澡。
她坐在氤氲水汽里,垂着眼睛,闷闷不乐。
裴徊光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她没精打采的样子,“醒了?”
沈茴没吭声,不是很想回答他的废话。
裴徊光自然感觉得到沈茴自从一回来,情绪就很低落。不,不是从回来开始,黎明时,还未回来时,她便是这样闷闷不乐。
裴徊光便不再开口,冷眼睥着她。
沈茴低着头,望着微漾的水面,有些走神。她陷在沉思里,竟也忘了裴徊光还在一旁。
说是沉思,其实她也没有想很多事情。
先前她因那果子酒,主动去找裴徊光纾解。可那药让她失了神志,第二天醒来,只隐约记得身体上的愉悦,具体过程一概记不得。但是昨天香蜜楼里的老鸨给她的药,却全然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
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都记得。不仅是记得,那药竟将她的感知变得格外清晰。即使她睡了一觉,到了这个时候,只要她一细想,所有的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沈茴不愿意再去想,拧着眉,呜哼一声,生气似地随手一拍,激起水花来,溅到裴徊光脸上几滴。
沈茴抬眼看他,竟好像才想起来他在这里,吓了一跳。她站起身,转身拿了架子上的干净棉帕去擦裴徊光脸上的水渍。
她身上的水珠沿着她的纤细,慢慢滴落,滴滴答答。
擦去裴徊光脸颊上溅落的水珠,听着水珠从她身上重新滑落进浴桶的水中,沈茴这才觉得气氛过于莫名暧昧。她有些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从浴桶里迈出来,背对着裴徊光,用棉巾快速擦拭身上水渍。
即使背对着裴徊光,沈茴也知道他的目光定然落在她身上。她加快速度,很快擦干身上的水,拿起架子上的衣服来穿。沉默让这种暧昧的气氛变得更明显,沈茴一边穿衣,一边胡乱找个话题。她用寻常的语气问:“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沈茴纤细的手臂穿过袖子,穿了浅粉的对襟衫,衣摆落下来,遮了娇臀,视线被遮,裴徊光这才半抬眼,说:“十六早上。”
“这两日留在镇上有什么事情吗?”沈茴抬腿迈进柔软的齐胸长裙里,急急提起穿上,又去摸系带。
“挖坟。”裴徊光说。
沈茴一怔,回过头望他一眼。
裴徊光走上前去,手掌慢慢覆在沈茴的手背,将她刚套上的裙子褪下去,他说:“还是先穿里裤更妥当些。”
粉色的裙子落地,围在她的脚边。
先穿哪个又有什么关系……沈茴心里反驳,却没说什么,去拿架子上的里袴。裴徊光的手却先一步将她浅粉的里袴拿在手中。
第86章
萤尘像棵树一样安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吩咐。她知道女主人一醒来就去了盥室沐浴, 然后男主人也走了进去。
再然后……
再然后,两个人半下午才出来。这……洗澡水早就凉透了吧?萤尘一直等着吩咐,可盥室里的两个人一直没要再续热水。
两个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 她看见裴徊光想要将手搭在沈茴的腰上,却被沈茴避开了,沈茴小声抱怨了句什么……手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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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沈茴才有空将萤尘喊过来说几句话。
萤尘第一次见沈茴, 沈茴半张脸贴着丑陋的疤痕。昨天晚上第二次见沈茴, 她又是男儿装。如今沈茴换上正常的女儿家装扮,萤尘只看了一眼便看呆了。这世间竟有这样好看的美人,让同是女子的她都忍不住被惊艳。那是随意一瞥, 就会被吸引的美貌,诱得人忍不住将目光凝在她的眉眼间, 等回过神来, 又急急忙忙移开了视线, 好似这样的容貌贪恋地多看一会儿都成了亵渎。
明明萤尘与姐姐也是听多了夸赞的美人, 可是站在沈茴面前,所谓的“姿色”瞬间暗淡下去, 比对之下,只落得个五官端正。
萤尘为自己的失仪闹了个红脸, 赶忙规矩地低下头。
沈茴开门见山:“在这院子里, 另外三个人都是宦人。”
萤尘愣了好半天,才明白沈茴说的宦人是什么意思。怪不得顺年和顺岁给她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
等等!
这个院子的男主人也、也是……
这怎么可能呢!
萤尘眼前浮现裴徊光的脸, 震惊地张大了嘴,连反应都忘了。昨天晚上, 她分明亲耳听见裴徊光“咱家”的自称, 可她坚持认为自己听错了。这样风光霁月的一个男子, 怎么可能是个残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