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独自在这里赏河景?”沈茴走过去,距离裴徊光一步之遥,她也侧转过身去,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飘着的盏盏花灯。
裴徊光没开口,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正僵持着,齐煜从远处跑过来。他喊着“小姨母”,去拉沈茴的手。
临近子时,烟火越来越多,一片嘈杂。
齐煜扯着嗓子大声说:“小姨母别忘了许愿!”
“好。”沈茴摸摸他的头,笑着地将一粒兔子奶糖塞给他吃。
这是习俗。
子时到来时,烟火漫天,花灯璀璨,闭上眼睛诚心许愿,定会心想事成。
守钟宫人在子时到的那一刻,敲响宫钟,低沉的声音在整个皇宫中缓缓荡开。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永岁殿顷刻间安静下来。信的,都闭上眼睛诚心许愿。不信的,也微笑着沉默下来,留下大片的安静时刻。
“小姨母快许愿!”
齐煜说完,自己闭上眼睛。
“好。”沈茴弯唇,她望着随水波飘动的盏盏花灯,闭上眼睛诚心许愿。
齐煜偷偷看了沈茴一眼,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无声地说:希望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姨母都不会对我失望。
裴徊光转过头,望向沈茴。
清风温柔地吹拂着,沈茴面朝璃雅水,诚心许愿,许久不曾睁开眼睛。
裴徊光冷哼一声,等沈茴睁开眼睛,他开口:“娘娘许了什么愿?”
沈茴犹豫了一下。她刚刚许了好些愿望,显然其中很多愿望不大方便对裴徊光说。于是,她便只说了一条:“希望新的一年将身体养得结结实实的。”
裴徊光颇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就这?
沈茴问:“那掌印可有许愿?”
话一出口,沈茴自己都觉得好笑,像裴徊光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许愿的吧。
“咱家从未许愿过。不过既然娘娘希望咱家许愿,那就许一个。”裴徊光顿了顿,“愿天下大乱、伏尸百里,该死的一个都逃不掉,不该死的死得痛快些。”
沈茴檀口微张,怔怔望着裴徊光。
瞧着她这样,裴徊光这才心满意足。
伏鸦从远处走过来,禀话:“掌印,锦王已在摘星亭候着了。”
摘星亭建在璃雅水旁的假山之上,地势极高。
裴徊光作势就要走。
“掌印!”沈茴喊住他。
裴徊光勉为其难地回过头瞥她,问:“娘娘又缺伺候了?”
沈茴抿唇,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她低声问:“掌印真的要帮锦王称帝吗?”
裴徊光没理她,走了。
·
锦王听说裴徊光要见他,立刻带着小厮赶来了摘星亭。听着烟火爆竹的嘈杂声音,他心情有些复杂。
三日后,他真的会登基为帝吗?
这有些不敢想。可他又一想到,今上那个德行都可以当皇帝,他为什么不行?就算他没有明君之智,但比起皇兄,除了女人少些,再没有比不过的。这么一想,他心里舒坦多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很不安。没缘由的不安。
裴徊光缓步拾阶而上,登上摘星亭。
“掌印,这个时候见本王是有什么急事?”锦王摆着笑脸。他心里不齿对一个阉人谄媚,可又明白大事能不能成全看三日后裴徊光帮不帮他。
裴徊光没答话,反而是慢悠悠地说了句:“咱家从不杀姓齐的。”
锦王笑着说:“掌印说笑了。皇兄即使退位,也该好好养着。”
裴徊光没看他,随意摆了摆手,道:“转过去。”
然后,裴徊光一脚踹了过去,直接将锦王从摘星亭踹下去。锦王的身体撞在山石上,又弹开,跌进璃雅水,激起巨大的水花。
因子时许愿,整个永岁殿仍沉浸在安静宁和里,巨大的水声那样明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茫然望过来。
伏鸦呆滞地望着这一幕,连反应都忘了。他印象中的掌印就算是杀人都是斯斯文文的。这……至于吗?
裴徊光阴着脸,扯了扯洁整的衣领,吩咐:“去,看那狗东西死了没。”
伏鸦这才回过神来,一路小跑着下去,把水边的锦王拖出来,大声回话:“禀掌印,还有一口气。”
裴徊光一跃而起,从摘星亭跳下去。走进璃雅水,拎起锦王的后衣领将他的头往岸石上撞。
“狗东西,咱家的宝贝你也敢肖想!”
激起的水浪打湿了裴徊光的衣服,水珠溅落在他阴恻恻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