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忙挂了电话,但到底还是让温眠听到了一声娇柔的女声。
温眠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吃饭,吃完饭后收拾了垃圾,温眠自顾自去了书房。
她想着画室,她想自己的学生,又不免想到她的初恋林硕。
温眠和林硕相识于高中,那时的温眠性格古怪,加上不懂得收敛,平日总是一副阴沉沉的孤僻样,不受班上同学喜欢,慢慢又遭到班上同学排斥。只有林硕,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整个青春。
他阳光温柔,说起话来表情自带笑意,让人如沐春风。除此之外,林硕待温眠是不一样的,林硕曾为了温眠跟地痞打过架,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始终护着她。那个时候的温眠哭得不成样子,心里暗暗发誓,就冲林硕这个举动,她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转眼过去那么多年,他们也快三十,她从朋友变成了他的女朋友,却始终活得像丫鬟一样。
第二天一早,温眠去医院拿检查结果。医生拿着诊疗结果,皱着眉看了好半天,末了看着温眠:“温小姐……”
温眠心一紧,她捏紧手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医生,你就直说吧。”
温眠得了一种怪病。
她的身体受到不明物质的影响,导致身体器官与神经受损,以快于平常几百倍的速度衰竭。可能不需要多久,温眠就会面临死亡。
这样的例子在医学界实属罕见,医生直言本市的医疗水平不足以解决这个症状,建议温眠去帝都的医院检查一遍,若是能引起上头的重视,接受研究,也许还有点办法……
温眠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医院。她走了几步,觉得有些腿软,干脆在门口的花坛处坐下,一个人静静发了一会儿呆。
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白皙的皮肤在光下呈现金亮的通透感。她看着自己的手,皮肤紧实白嫩,可是谁能想到,这具躯体的生命力在流失,皮囊还在,内里却早已衰竭了大半。
她这小半生过得不太容易,做过很多危险的工作,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她以为是上天眷顾,其实该来的总会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只要给她一小块空间一点太阳,她便能顽强生长,她有韧性,她不会倒下,她弱小而强大。
当这结果出来时,温眠的心里涌上复杂的念头,更多的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小草也好累了。
下午还有课,温眠匆匆赶到画室。她的学生已经过来了,他们像一株株充满着生命力的花朵,青春而靓丽。他们的热情与活力感染了温眠,她对着他们露出一如往常的微笑。
一节课了,学生三三两两离开。温眠去了办公室,对悠哉翘着二郎腿的顾怀道:“顾老师,聊聊吗?”
顾怀是温眠招来的第一位老师。他从小学画画,一路顺遂从清华美院毕业。只是个性自由,毕业后并不愿上班,自己在家接活,倒也过得潇洒。
至于为什么来画室应聘,用顾怀的话来说,家里觉得不安定,正好温眠的画室要求不多,他干脆来面试,他好家里也满意。
后来随着画室的发展,顾怀曾想出资与温眠合作,扩大画室规模,但温眠那时的钱却被林硕全借走了,又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没答应。
这次却是温眠先开口,“我想转手画室,你要接手吗?”
顾怀惊得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了好半天:“转手?开什么玩笑,画室发展这么好!”
“你要不要?不要我联系别人了。”温眠道。
顾怀:“你先说为什么要转手?你缺钱?”他道,“缺多少我借你啊,画室你花了这么多心血经营,就这样转给别人,你舍得?”
温眠当然不舍得,可是她没得选择。她思来想去,画室只有交到顾怀手里才能实现真正的价值。
温眠不动声色在他面前坐下,心里想着要怎么劝服他,“世界……”
“你别跟我说你想出去走走!”到底认识了多年,温眠一开口,顾怀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你这些年没少赚吧,出去那点钱还得逼你卖掉画室?”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怎么现在客客气气的?”温眠无奈道。
“现在是朋友了,我不好意思下手了。”顾怀大言不惭道,“你缺钱?缺多少,喊一声顾怀最帅,哥二话不说转给你!”
“哼,想得美!”
谈话到此结束。
温眠走出办公室,心里想着画室的事情之后再说。她名下还有两套房一辆车,一些存款和理财产品。她也没什么亲人,给林硕留一半,就当报答了他年少的维护,另一半捐出去,就当为自己积点福。
晚上温眠便在家里整理东西,如今时间之于她,犹如倒计时一般,总让她不自觉回忆过去的小半生。
还是会有很多的遗憾,可若说眷念,却也没有那般强烈。正当她对着老照片陷入回忆中,林硕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眠接起,林硕呢喃般含糊的声音传过来,断断续续的:“我想你……想你……”
“你在哪里?”温眠冷静问道。
那头的人大概喝得极醉,反复都是想你喜欢你几句,温眠皱了皱眉,还是起身去换了衣服,最后开车去了林硕常去的酒吧。
去了酒吧里果然见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温眠轻拍林硕的脸,他半天没有反应,最后也是迷迷糊糊抓住温眠的手,道:“宝贝,你来了啊!”
这是喝了多少的酒啊……以往都没叫得这么肉麻。
温眠皱眉,林硕却黏人的很,他把温眠拉在自己的怀里,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她叫她宝贝。温眠努力冷静下来,她把林硕掀开,喊了酒保帮忙把林硕弄到她车上。她在后头跟着,见着一张卡从林硕口袋中掉出来,捡起来一看,是张房卡。
酒店就在酒吧对面,温眠多给了些小费,拜托人把林硕给弄到对面的酒店房间里。路上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到酒店。
送走酒保,温眠抱胸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她很冷静,理智也一直在线。她知道,他从不叫她宝贝,也未曾说过喜欢她。
过去他是说过甜蜜的话,只是说完之后便会以各种理由向温眠要钱。如今回忆起来倒是不记得那些甜言蜜语,更多的是他拿到钱后心满意足的笑容。
认识多年,她竟没得他半点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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