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1 / 2)

坤宁 时镜 1687 字 9个月前

只是话里当然不能承认。

她道:“自奉宸殿进学来,得蒙先生教诲,学琴习文,虽不敢说明事理,却也有所长进。师恩在上,学生心念庸俗,无以为报,只能选琴以悦。倘若先生不嫌,学生此次离京便也宽心了。”

“铮——”

无名指轻轻勾过琴弦,却失了准力,化得刺耳一声响。

姜雪宁寒毛都耸了一下。

立在她身前的谢危,忽地没动了,只有窗外头带着几分燥热的风吹进来,掀动他雪白的衣袂。

她抬起头来,看见谢危停留在琴上蜷曲停止的手指,还有那消解了神情的面容上,一双静默注视着自己的深眸。

无言的威慑力。

姜雪宁也不知为何,一下觉得喘不过气。

她今日穿着一身烟紫的百褶裙,单螺髻前垂下来两缕刘海,冰沁沁的蓝色玛瑙耳坠挂成一弯月缀在她雪白的耳垂上,柳叶细眉下一双潋滟的眼,此刻却盛了几分不安。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谢危听着外面蝉鸣,只觉万般聒噪,却若无其事问:“要离京?”

姜雪宁心跳都快了几分,来一趟不过是亲自谢过师恩,再简单道个别,没打算停留多久,闻言忙埋头道:“是,近日京城事乱,燕临也好,长公主也好,都已经远去。学生与父亲商量,打算出京一段时间,避开是非,也散散心,所以今日是来与先生告别的。”

谢危没有说话。

姜雪宁越发紧张,眼皮频跳,已经有些慌了神:“谢过先生教诲一场,他日学生回京必来拜会,眼下不敢扰先生正事,这便告辞。”

气氛着实不对。

她也不敢抬头看谢危脸色,躬身再行一礼,便从谢危身边退过,要走出门去。

可未料她前脚刚跨出门时,一只手竟从门内伸了出来,修长的五指紧紧箍住了她左手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陷进她的肌肤,竟给人以真切的痛感!

同时有“砰”的一声落地之响。

姜雪宁魂惊胆丧,几乎被拽得回身,对上的却是谢危不知何时已封冻冰冷的视线。

他无比平静地问:“你去哪里?”

姜雪宁听了这四字只觉如在梦魇之中,这时才发现,谢危手中竟然空空。目光近乎僵硬地朝旁边地上一转——

那张昆山古琴不知何时跌坠于地。

磕坏了一枚琴柱!

一刹那安静的空茫,记忆倒回昔日学琴时。

琴摔了……

脑海里轰然一声巨响,有多少算多少,全部炸开了。敢想的不敢想的,可能的不可能的,尽数奔涌而出,狂风巨浪、吞山赶海一般将她打倒!

她终于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姜雪宁被他抓着手腕,只觉像是有毒蛇爬上来,一种发自深心的恐惧将她整个人攫住,让她止不住地战栗,声音都跟着身体颤抖,却还残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先生,请、请您放开我。”

谢危没去脚边跌坠的琴一眼,只盯着她,毫无起伏波动地重复了一遍:“你去哪里?”

第180章 问自由

越是平静, 越显惊心动魄。

聒噪的蝉鸣藏在树影之中,却更衬出了此刻令人心悸的静寂。

姜雪宁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连近处门外窗外的蝉鸣, 都好像远在天边, 唯有自己一下快似一下的心跳,还有那透过紧握她手腕的掌心里传来的脉搏,如此清晰,如此令人胆寒!

壁读堂不比斫琴堂。

斫琴堂平日尚有下人伺候, 壁读堂却是谁也不敢轻易往近了靠一步,此时此刻,门口除却他二人, 再无旁人。

姜雪宁过去也曾想过, 谢危到底怎么看自己?

厌憎,不喜?

……

无论怎样, 都不曾想过今日此时。那是她不会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也是从一开始便被她排除在外的可能!

可谢危将这一切都打破了。

她上一世实在不是什么未经世事、不察人心的小姑娘。

倘非谢危此人太过特殊, 她或恐不至于今日才有所察觉。

姜雪宁竭力地攥紧了手指, 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

那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掌,毫无放松之意。

谢危仿佛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没做一般,还是那般超尘拔俗的漠然, 搭着眼帘看她, 道:“留在京城有什么不好吗?”

她在发抖。

谢危却好似没察觉,嗓音淡淡地道:“家里已轻易不敢招惹你,外头有萧定非陪你胡闹, 连你素日看不惯的姐姐都嫁了出去。他日燕临还朝回到京城,该乐见你在。公主去了鞑靼和亲, 往来消息,朝中最快,你在京城也好第一时间知悉。便你受不了家中的日子,改日我动议国子监增设女学,离了家进学也一样,谁也无从非议。怎就非走不可呢?”

没有一个字威逼强迫。

甚至他在说出这番话时,眉眼间还是一片山高雾浓的旷远,浑无半分私心,全为她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