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2 / 2)

坤宁 时镜 1649 字 9个月前

谢危却似已厌她至极,终于松了手,搭下眼帘不再看她,道:“滚去练琴。”

姜雪宁怔怔看了他好久,忍不住想“你教我什么有用的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自己是脑袋被门夹了,也敢这时走神,于是带了几分狼狈地起身。

只是方才被他拉得跌坐下去,膝盖有些疼。

她微微蹙了眉,也不知为什么,莫名有几分心虚,倒没了寻常跋扈性子,也不敢叫屈,自己忍了,朝房中角落里望去。

另一侧果然有张琴桌,上面置了一张琴。

姜雪宁一看眼熟。

竟是谢危那张峨眉。

这可是谢危自斫自用的琴,她眼皮跳了跳,往左右看也没见别的琴,心里已怯了几分,不大敢碰。然而眼见谢危坐在那边又无指点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坐了。

只是的确常日未曾习琴,手底已然生疏。

才抬手弹了《碧霄吟》两句,便错了个音。

她吓得抬头去看谢危,却见他手腕搭着膝盖指尖垂落,竟似在那灯光昏暗处枯坐,神情晦暗,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总归没来骂她。

于是稍稍定心。

她赶紧改了过来,假作无事,往下头继续弹奏。

微颤的琴音,在晃悠悠的琴弦间流泻而出,音质极佳,高时若清凤啼鸣,低处如间关莺语,有畅快抒怀处冲上霄汉,逢缱绻断肠时则幽咽沉郁。

剑书刀琴都在外头听着。

静夜里阒无人声,只伴着松上雪压得厚了,簌簌往下落的细响。

简单干净的屋舍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是大夫才给张遮伤处换了药重新包扎,还叹了一声道:“好险没伤着要害,不然这么深的一刀,只怕得要了命去……”

张遮合拢衣袍,却忽向窗棂外望去。

黑魆魆的院落里伏着山峦树影,那琴音却袅袅不断绝地飘来,初时还有些生涩,弹得久了便渐渐添上几分圆熟,倒有了点得心应手的味道。

这般境地里还要带张琴出来的,只有那位谢少师了。

是他的琴。

却不是他的音。

张遮搭下眼帘来,任那大夫提了药箱出去,抬手慢慢抚上肩上之伤,那痛意藏在深处,连绵未消。

他听了好久好久,琴音才渐渐停歇。

姜雪宁实不知自己是弹了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只觉手指头都要被琴弦勒出伤来了,实在招架不住,才大着胆子停了下来。

一看,原本坐着的谢危,不知何时已倒伏下去。

她起身来,轻手轻脚走过去,低低唤了一声:“谢先生?”

谢危靠在旁侧的引枕上,双目闭上,纵然有柔暖的烛火照见几分,苍白的脸上竟也无甚血色,竟似睡着了。没了方才让人胆寒的冷厉戾气,平展的眉目静若深山,只仍叫人不敢有半分打扰,恐惊了他这天上人。

姜雪宁一见便噤了声。

她站在前头,也不敢再叫,心里一琢磨,便想这却是个绝好的机会,正该脚底抹油溜了。于是跟猫儿似的,踮了脚往门外走。

只是眼见到了门口,她回头看一眼,微微咬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重新走回来,扯了边上一条绒毯,屏住呼吸,一点点搭在他肩上。

这架势倒跟做贼似的。

然后才重新扒开门,闪身出来。

剑书他们在门外已经候了多时,见她出来,回头一看便要说话。

姜雪宁忙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

剑书刀琴登时一愣。

她极力压低了声音,做出了口型道:“先生睡着啦!”

“……”

剑书刀琴又是一怔,对望一眼,不由愕然。

姜雪宁劫后余生,却是偷了油的老鼠一般开心,向他俩摆了摆手,便拾起先前靠在墙边上的伞,也不用人送,自己脚步轻快已是溜之大吉。

第135章 除夕前(重写)

翌日清晨, 薄薄的一层天光照在台阶上。

屋里面似乎有些细碎的动静。

刀琴剑书早着人备好了一应洗漱之用,在外头候着,听见却还不敢进去, 只因并不知谢危是否已经醒了起身。

直到听见里面忽问:“什么时辰了?”

剑书回道:“辰正一刻。”

里头沉默了一阵, 然后才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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