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2)

坤宁 时镜 1986 字 9个月前

“国公爷,勇毅侯还未接旨呢。”

张遮在旁边看着,眼见他要下令抓人,眼皮一搭,不咸不淡又补了一句。

“……”

“……”

“……”

这回别说是负责传旨的定国公萧远,就是心里已经接受了大难临头命运的勇毅侯燕牧,都忍不住有些傻眼,搞不懂这位姓张的大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谢危却是在听见“张遮”两个字时便眉梢一挑。

加冠已毕,燕临站起身再向谢危一揖,转头看去。

谢危的目光则静静落在张遮面上,并不言语。

萧远差点没被这句给噎死,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牙关一咬,只道:“本公难道不知,还用你来提醒?”

接着才将圣旨往前一递,道:“勇毅侯上来接旨!”

燕牧上前来接旨,可看着张遮也觉眼生,心想侯府该没有这样一个朋友,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远料想一应事宜到此便该妥帖了,这姓张的该没什么刺儿要挑了,再一次挥手要换人上来抓人。

然而这一回根本还没等开口,眼皮便是一跳!

因为他竟看见这姓张的移步向燕牧走来,竟将先前揣在袖中的手,伸了出来,像是要问燕牧看那圣旨,脸却转向他这边,问了一句:“敢问国公爷,方才说通州大营军中哗变的消息一个时辰前传来,圣上才下了圣旨要抄侯府?”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萧远腰间佩剑,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握住了剑柄,冷沉地回答道:“正是。”

张遮便向燕牧道:“请借圣旨一观。”

萧远有些气急败坏了:“位卑小官班门弄斧,究竟意欲何为!”

燕牧眼珠一转,却是直接将圣旨递了出去。

张遮接过来,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将其展开来,只道:“国公爷息怒,抄家灭族乃是大罪,按律便是圣上的意思,各级政令也当由中书省核过盖印之后方能下达。下官昨日听闻中书省褚希夷大人抱病,通州哗变消息既是一个时辰前才传来,请褚大人入宫便要费些时候,传大人来此宣旨抄家又一番耽搁,一个时辰怕不够用。是以……”

话到此时,他目光已落在了这封圣旨之上。

上一世从顾春芳处听闻来的秘辛,果然是真——

查抄勇毅侯府的圣旨,确系沈琅亲手所书,然而当年宣旨之时圣旨上其实只盖着皇帝宝印,并无中书省之印!后来勇毅侯府一案的卷宗里出现的圣旨却是两印齐全,据传乃是抄没侯府屠了侯府半数人之后,才由新任的中书省平章 知事加盖中书省印。

而原平章 知事褚希夷老大人却被革职,老病归乡,没过半年便因贫病交加于家中过世。

前去吊唁之同僚,唯顾春芳一人。

由此才知道这件事,大约推算出当年褚希夷官至中书省平章 知事,无异于一朝宰辅,怎落得这般下场。

张遮的目光从那本该盖着中书省大印的空白处移开,重落到萧远面上,只道:“国公爷这圣旨,怕还宣不得,做不得数吧。”

萧远忍无可忍,拔剑直接指向他咽喉!

言语间已是盛怒难遏:“竖子焉敢胡言!圣上亲书之旨由得你来置喙?!本公今日当削你项上首级以乱党论处!”

姜雪宁万没料到张遮会站出来,且还接连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大乾朝律例倒背如流实不作假,只是不知上一世的今日究竟是何情形。她一颗心顿时在胸腔里跃动,险些便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陈瀛更是在张遮刚说话的时候便悄悄远离了他。

然而张遮本人却无比平静。

他伸手将那圣旨递了回去,寒光闪烁的剑刃倒映着他一张寡淡清冷的面容,无悲无喜,只好言相劝一般,道:“国公爷怒杀下官并无所谓,圣旨还是要送回宫中,请中书省加盖大印,方可下达的。”

圣旨都已经送到了,兵士都已经围了府,这人竟说皇帝说的话不作数,还得送回去盖个印再回来抄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萧远近五十年来从未遭遇过此等离奇之事,险些气了个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五孔七窍里冒出烟来,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手抖不停:“你!你、你——”

第95章 燕回

天底下谁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就是圣旨?

圣旨圣旨, 这“圣”字指的就是天子,指的就是圣上!

但凡皇帝定下的主意,又有几个人能更改?何况乎是当今天子, 对付的还是勇毅侯府!

萧远本以为自己乃是携着天子之命前来, 今日必能一吐往日积郁之气,好叫勇毅侯府俯首听令、在座大臣瑟瑟发抖,谁想遇到张遮这般会抬杠的。

逞嘴皮子功夫上,武将如何能同文人相比?

两道粗浓的眉毛使劲一皱, 萧远便轻而易举感觉到自己仿佛陷入了窘境,心底暗惊之下,猛地一凛, 阴沉地注视着张遮, 竟然道:“我萧氏一族忠君之事,甘为圣上前卒, 圣旨乃是本公亲眼见圣上写下,岂能因你一小小清吏司主事之言便贻误时机?今日本公便要杀鸡儆猴,看看斩了你这阻挠圣意、勾结乱党的贼臣, 圣上到底治你的罪, 还是治本公的罪!”

话音方落,他竟真的提剑向张遮而去!

厅堂内所有宾客更是大惊,一为萧远忽然给人扣上的大帽子, 二位他言语行动间所透露出来的凶险之意, 当即就有人大喝了一声道:“定国公是要滥杀无辜不成!”

姜雪宁却是浑身血冷。

因为她记得,上一世沈琅明明是下旨抄没勇毅侯府,将侯府所有人收监, 等待案情查清后再发落。可她当日赶赴侯府时却见鲜血满地、人头坠阶!

这证明——

要么是上一世冠礼时发生了什么变故,要么是负责此事的定国公萧远故意寻找借口, 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