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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山庄外聚集着一群百姓,吵吵闹闹的,两条街外都能听到。有官兵驻守,倒是没打架闹事,就一直在叫嚷,让许家快点滚出望星城。云倚风道:“这才多长时间,许家就已从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变得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若没有那新的童谣,倒还好说一些。”季燕然道,“可现在城中人人自危,再加上许秋旺与许秋意的禽兽罪行,百姓已认定许家底子不干净,童谣中的滔滔大水要么是邪教祭祀,要么是老天降罪,都与十八山庄脱不了关系,再被好事之徒一煽动,闹起来不奇怪。”
如今这种局面,最头疼的莫过于张孤鹤。哪怕许家当真是江洋大盗出身,哪怕他们真的杀人放火,可凡事都要讲求证据,目前能确定有罪的只有许大与许四,剩下兄弟三人与许老太爷皆是无罪的,理应受官府保护。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恰是因为朝廷迟迟破不了案,一直找不出真凶,才引来百姓胡乱猜测,谣言甚嚣尘上。
书房里,张孤鹤已经快将整首童谣倒背了下来。
云倚风问:“大门口围的那堆人,群情激愤地到底在吵什么?”
张孤鹤叹气:“因那童谣的前四句,城中正盛传若许家大办法事,就会引来滔天巨浪,所以都嚷嚷着不准发丧,要么悄悄摸摸埋了,要么一把火烧干净。方才许老太爷又醒了一回,也不知是糊涂了还是吓怕了,在听完外头的事后,连说烧了就烧了,随便弄几口薄棺也行,只要老天不再罚许家,他愿意变卖家产,举家搬离望星城。”
季燕然道:“可老天爷为何要罚许家?”
“不肯说。”张孤鹤道,“若多问两句,就直挺挺双眼一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他毕竟年纪大了,又病重,装的也好真的也罢,都不敢多刺激。”
“虽说他五个儿子都没了,可家中还有一群孙儿,许家并没有彻底结束。”云倚风道,“想要死守住秘密,死守住这份家财,也在情理之中。”
师爷在旁担忧道:“照这么说,那新的几句童谣,不会是冲许家小一辈来的吧?”
听到此言,张孤鹤右手不自觉就一握。若这当真又是一轮预言,那祭拜与大水冲城之间的关系暂且不论,下一句“羊儿羊儿不见啦”,究竟是指许家五个儿子不见了,还是所有与许家有关的“羊”都会消失不见——孙辈加女眷,那可是几十口人命啊!眼看新一轮血案将至,凶手就差大摇大摆坐在牌匾上示威,官府却依旧如无头苍蝇,百姓如何能不怨言沸腾?换做自己,怕也会忍不住想向这无用的府衙丢个臭鸡蛋。
或者再退一步,哪怕许家无恶不作到了靠杀人取乐,那也该由官府按律定罪,哪里有放任旁人肆意屠杀的道理?
云倚风劝慰:“大人已经忙了一天一夜又一天,再不休息,怕真要熬不住了。”
张孤鹤重重道:“唉。”
云倚风使了个眼色,让师爷先将他扶下去休息,自己拿起桌上写有童谣的一张纸:“姑且当它是预言吧,其它羊儿都不见之后,恶羊就穿金戴银,在十八山庄里享受尊荣?恶羊是谁,不会是……许纶吧?”
那是许秋旺与袁氏的长子,许老太爷的长孙,也是许家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在父亲与叔伯先后出事后,他倒是的确不动声色接手了不少生意,并且很快就打理得井井有条,像是早有预谋。
“许纶今年不过十六七岁,虽少年老成,背后怕还得有人扶着。”季燕然道,“不过许秋旺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再过十年八年,这山庄管事权迟早是他的,没理由这么沉不住气。”
“听方才张大人说,新的童谣已经传到了许老太爷的耳朵里。”云倚风道,“我们能想到许纶,他要是没真病糊涂,应当也能想到,走吧,先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