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命令:“以后不准一个人上街。”
“这回是托王爷的福。”见他不要,云倚风自己吃了口糖人,却觉得太粗糙甜腻,于是一边皱眉一边道,“现在这望星城中的百姓,还有谁不认识萧王殿下,我既是你的朋友,又专心致志盯着糖糕看了半天,摊主当然要请我白吃……嘶,牙疼。”
“这玩意哪能真吃,都是舔两口就扔掉,或者回家插在桌子上第二天继续玩。”季燕然替他把糖人丢到路边,哭笑不得,“你一口咬得糖渣飞溅,自然会牙疼。”
“原来不能吃啊?”云倚风疑惑地想了半天,又撇嘴,“小时候没见过,长大没买过,这还是头回尝到滋味。”
季燕然听得一愣,又想起他曾对老吴说过的身世——尚在襁褓中时,父母就死于土匪刀下,后来被一个疯子捡走……应当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怕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能有糖人玩。
“阿嚏!”一阵夜风吹过,云倚风在前头打了个喷嚏,饶是萧王殿下先前翻出了一柜子鹅黄柳绿,他出门也依旧只穿了件素白纱衣,没有披风,只有皎皎月华落在肩头,在这春寒正盛的夜里,背影看起来分外单薄纤细。
季燕然紧走两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走,我们回住处。”
客栈里头,老张正在盘点入账,打算收拾完就上床睡觉,可呵欠还没打一半,小二就来敲门,说萧王殿下带着云门主又回来了,两人都还没吃饭,嫌街上的小摊太油腻,要点几道清爽当季的春日小菜。
云倚风气定神闲:“是王爷嫌油腻,我看那腐乳扣肉就挺好。”
“衣裳已经不分春夏乱穿了,吃食上总要应季一些。”季燕然笑笑,又从房中取来一坛酒,“这是老吴上街时买的,春日里才有的花酿,入口很清甜,你应当会喜欢。”
椿芽、蒌蒿、春笋和荠菜,青青绿绿摆上桌,都是这时节百姓家中最常见的佳肴。酒也的确很甜,不似名贵佳酿那般醇厚绵长,连余味也是淡淡的,像被微风吹来的一缕花香,要闭眼细细体会,才能领略这满杯的春日曼妙。
季燕然问:“喜欢吗?”
“喜欢。”云倚风放下空酒杯,“有了王爷今天这顿饭,我往后也会多留意几分四季交替。”
季燕然又替他添满。
云倚风仰起头,再度一饮而尽。他脖颈修长,衣领也微微敞着,裸露出一小片肌肤,白净细腻,玉雕一般。
季燕然习惯性地伸手过去,想替他整好衣服,却又不知为何,最后只在下巴轻轻蹭了蹭。
“这酒会醉吗?”
“酒都是会醉的。”季燕然与他碰杯,“若醉了,就在这满城春色中睡一觉,也算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