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 / 2)

“无妨。”谢玄辰半垂着眼睛,分毫都不往皇帝的方向扫去,“建始二年的意外全是我不慎中奸人毒计,中毒后失去神志。如今我已经找到当年做净厄丹神医的后人,经过一年的解毒,已无大碍。现在,就算是同样的毒物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再□□纵了。关于此事,陛下大可放心。”

朝臣隐约在这段话中听到些许硝烟味,可是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谢玄辰当年突然发狂竟然是中了毒,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

不免有人问起这是何毒,谢玄辰大大方方说了乌羽飞,还附列上乌羽飞的习性、产地、功效,众人一听就知道确有其事,并非谢玄辰故弄玄虚。

谢玄辰敢拿出来说,必然就是真的了。他如今将乌羽飞披露在众人面前,想来这也不再是他的弱点。如果没有治好,谢玄辰怎么敢公开说这种话。

皇帝心中突地叹了口气,他看向谢玄辰,谢玄辰原本半垂着眼,这一刻仿佛另外长了一双眼睛一般,准确地抬眼碰上皇帝视线。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皇帝已经确定,谢玄辰的毒是彻底解了。可惜,只差一点,还是失败了。

皇帝和谢玄辰的交战无人得知,早朝上其他人的口吻越来越轻松。其实他们听说北戎偷袭遂城的时候,就想到了让谢玄辰出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然而所有人都不敢说,帝心难测是一方面,谢玄辰的疯病,也是一方面。

现在皇帝在大局面前暂时放下猜忌,谢玄辰的发疯也证明是有原因的。两个后顾之忧都解决,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朝臣都大大松了口气,京城粮草充足,铠甲武器等也都是现成的,谢玄辰只要整兵就能出发,实在没什么可操心了。皇帝也暂时按捺住复杂的心绪,着眼于目前的灭国危机:“安王一心为国,临危受命,实在是立了大功。朕一向赏罚分明,不知安王想要什么封赏,只要与社稷无害,朕别无二话。”

谢玄辰说:“臣别无所求,唯有一个条件,我要带王妃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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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出征

谢玄辰说完后,本来已经轻松下来的气氛顿时凝重,就连皇帝也变了脸色:“胡闹。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军营自古不许女人出入,以防祸乱军心。你带女子出征,简直是无视军纪,视将士性命为儿戏。”

谢玄辰轻轻嗤了一声,说道:“这一仗我打赢了就行,你管我怎么打。何况我带王妃出征并非嬉闹,而是有前例在先。”

皇帝听完一怔,脸色明显难看起来。下面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前例?往常还有人带女人出征过?”

谢玄辰想起以前的事,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提起的时候依然心悸:“我的母亲殷氏,先帝文昭皇后,便是在先帝出征期间,被后晋恭帝所杀。我上战场是自己的选择,无论死伤都是我自找的,可是女眷何辜,为何要为男人的野心付出代价?我已经为此害死了母亲,终生无法原谅自己,我决不能让我的妻子再面临同样的状况了。此后我在哪里,她在哪里。”

河平五年,也就是后来的鸿嘉元年,郭荣称帝建国的那一年,三月郭荣和谢毅奉命征讨广晋,六月大胜,远征军却久久没有班师回朝。

那时候郭荣和谢毅已经生出反心,与其回去给无能之辈卖命,何妨自立为王?他们还没想好要不要趁这个天赐良机造反,京城的后晋恭帝对郭荣和谢毅生出猜忌之心,一怒之下杀了郭、谢两家的家眷。

事后消息传到邺城,郭荣大怒,就此彻底扯了反旗,征讨失德的君王恭帝。当年谢玄辰才十五岁,他也想跟着打仗,可是谢毅和郭荣都不愿意带他,谢玄辰是偷偷跑出谢府,追着车印跟上来的。等后来谢毅发现谢玄辰跟来了,大为光火。然而那时候说什么也晚了,谢毅只能忍着怒火,带着谢玄辰一起走。

郭荣和谢毅停留在邺城,激烈商讨要不要反的时候,谢玄辰也在其中一员。他踊跃撺掇郭荣分出来单干,那时候他少年气盛,满脑子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根本没想到,他的举动,会彻底害死母亲。

后来殷夫人遇难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说谢玄辰命大,幸好偷偷跑出来了,要不然也会遭晋恭帝毒手。可是谢玄辰的想法却完全相反,他天生神力之名传遍京师,如果他在谢府,后晋恭帝是不是不敢这样猖狂?再不济,朝廷派人来围剿谢府的时候,谢玄辰好歹能护着殷夫人,而不是让母亲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染血的刀尖。

谢玄辰为此耿耿于怀许多年,谢玄辰不知道谢毅如何想,反正殷夫人死后,他们父子就彻底生分了。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慕明棠身上。

如果他带兵走了,慕明棠一个人留在京城,皇帝、皇后、太后、谢玄济、蒋明薇,这些人会如何对待慕明棠?慕明棠,不就是变相的人质吗?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他不能再承担第二次错误。他宁愿不做这个主帅,不当力挽狂澜、守护京城的大英雄,也不想让慕明棠冒丝毫风险。

他光想想慕明棠可能永远离开他,就觉得眉心一抽一抽跳,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皇帝刚才大方同意谢玄辰出战,一方面是情况真的危急,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拿捏着谢玄辰的弱点。谢玄辰出征,慕明棠就会留在京城中,有慕明棠在手,不怕他不听话。但是现在谢玄辰说,他要带着慕明棠走?

皇帝矢口否决:“不可。军纪不可乱,简直胡闹。”

“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想把妻子带在身边求个安心。陛下为何断然反对,莫非,想效仿后晋恭帝的作为吗?”

皇帝被噎住,随即大怒:“放肆!”

谢玄辰这话,无疑于公然质疑皇帝了。

刚才还好好的,一眨眼安王和皇帝闹翻了。周围的臣子们噤若寒蝉,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事情已经谈成了,不过因为一个女人,至于吗?

不乏有人试图劝谢玄辰:“安王,家国大事在前,没有空谈儿女情长。安王勿要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了建功大业啊。”

“我建功立业,便是为了她。”谢玄辰头也不回,冷冷抛出这句话后,又不闪不避地看向皇帝,“我话已至此,她随军出征,我为你去解决河对面的北戎人。若是不能,我就也不出城,请皇帝另寻高人。”

明晃晃的要挟,皇帝被激怒了,愤然拂袖,将御桌上的东西扫落地面:“荒唐,堂堂七尺男儿,竟为一个女人不顾国家大局!大邺也是你父亲的心血,你连你父亲的遗命都不顾了吗?”

谢玄辰对此,只是轻轻一哂:“他是他,我是我。”

朝堂上其他人都惊呆了,他们以为安王只是宠爱王妃,没想到,竟已经昏聩到这个地步了吗?

面对皇帝的指责,他连辩解都没有,直接承认了。他真的为了一个女人,不顾祖宗基业,不顾家国大义。

众人一时无言,都被这个惊雷震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大怒,拂袖而去,早朝不欢而散。

慕明棠今天在家里等了很久,突然听到丫鬟说“王爷回府了”,她立刻跑出去。

谢玄辰表情看着十分平静,甚至在看到慕明棠后,还微微笑了笑:“天气还冷,你怎么出来了?”

慕明棠扑到谢玄辰身边,一时都不敢问:“你……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没事。”谢玄辰淡淡道,他见她还是一副忐忑模样,笑了,“大不了军权不要了,又没什么要紧的。”

慕明棠听到欲言又止,最后,低低叹气:“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这回是谢玄辰想都不想一口否决,甚至表情都变得冷硬,“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绝不会再留你一个人。”

昨夜他们俩就争论过这个问题,最后是谢玄辰强行不让她说。慕明棠知道拗不过谢玄辰,某些问题上,他当真极为强硬。

比如领土,比如岁币。再比如她。

其实要说皇帝多心痛于侄子沉迷女色不思进取,也不至于。他当众发怒,更多还是为了手里没有慕明棠这个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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