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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商铺鳞次栉比,旌旗高低错落,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东京人口有百万之众,此刻又临近年关,可以想到街上有多热闹。

慕明棠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果然把店家叫到府邸里看,和亲自出门逛街是不一样的。光这份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就没法班照。

街边还有不少人表演杂技,以吸引观众来摊子上买东西。光这一路,慕明棠就看到好些个,瞧到稀奇之处,慕明棠还忍不住拉谢玄辰来看。

谢玄辰只是看着她轻轻地笑。如果慕明棠看到兴奋的地方拉他,谢玄辰还会低头瞄两眼,点头赞同。

这些都是谢玄辰看习惯的东西,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不过话说回来,几年不见,东京的花样越发多了,谢玄辰真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一点点落伍。

因为慕明棠,他们的车架走走停停,不断有丫鬟小厮跑到两边买东西,本来就不宽阔的大街被他们堵了个正着。两边行人当然有怨言,然而一抬头看见前面整整齐齐的依仗,以及侍卫身上闪闪发光的佩刀,还是二话不敢多说,纷纷绕行。

然而,也不乏有孩童,在母亲的怀中好奇地盯着路中央华丽非常的车驾。更有年轻的女子艳羡地看着衣着光鲜的侍女流水一样往后面几驾车上搬东西,路边围观斗鸡的人瞧见,只是粗粗算了算,就感到咋舌。

“这是哪家娘子出行,买东西这般阔绰?”

“马车上饰金,当是哪家公侯女眷吧。”

“何止!”有见多识广的人指了下车架两边的侍卫,说,“瞧见没有,配棹刀的,这至少得是皇亲。”

棹刀是礼仪用刀,禁卫军才能佩戴。能让禁卫军做拱卫的人家,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

慕明棠此刻并不知道她的出行在外面引起多大的反响,她买了许多自己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心满意足地放下帘子,说:“好了,我们还要去看灯笼呢,别耽误正事了,走吧。”

车夫得了令,驾着马车往前面走,拐弯进入另一条街。然而他们的队伍实在庞大,慕明棠和谢玄辰的车架刚转过弯,后面的大部队还没有完全摆过来,正好迎面撞上两个队伍。

也是巧了,三辆权贵家的马车正好同时出现在一条街上。东京人多地小,和长安整整齐齐、横平竖直的二十五条大街不同,东京本来地方就比长安小,此时的人口却比长安多。商铺越建越多,可想而知街道只能越来越窄,本来一辆马车走时,两边的行人避让些,还能相安无事,但是此刻三辆马车一块出现,那就完全不够走了。

另两家队伍同向而行,虽然慢,但是也能走,然而慕明棠和谢玄辰的马车突然从侧路横插过来,和他们是对向,就恰巧堵了个正着。此刻进进不去退退不开,谁都没法走。

三家都带着众多仆从,顿时把一整条街都堵住了。两边行人艰难地挤来挤去,车夫努力控制着烦躁的马,朝里面回道:“王爷,王妃,前面有两辆马车,把路堵死了,过不去的。”

慕明棠坐在车里也能感觉到外面有多挤,她也没了主意,问谢玄辰:“路堵住了,怎么办?”

谢玄辰完全不放在心上,随意说:“简单,让他们退到路边,给我们让路。”

谢玄辰这话刚说完,外面就过来一个小厮,扯尖了嗓子冲他们喊:“前面的,你们退回岔道去,别堵了我们少爷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50章了,发50个红包

第51章 让路

年底, 许多官员回京述职,祝家便是其中之一。祝雨青的父亲祝杨宏得升枢密院枢密副使,祝太太思及女儿年近及笄, 已到了说亲的年龄,便随着祝杨宏举家搬入京城。论青年才俊,边关自然是远远不如京城的。

祝雨青其实并不太懂父亲的官职和先前有什么不同,但是只知道调任旨意下来后,父母都十分高兴,父亲的同僚也纷纷登门庆祝。这样想来,父亲应当是升官了的。

祝太太一路上都在念叨:“武官升官不易, 处处受压制。这回好歹能调回京城了,我许多年没有回来,不知道东京变化大不大。”

祝太太念叨起当年在东京的事, 不由又提点女儿, 进入京城后如何谨言慎行, 如何端庄娴静。这些话祝雨青这一路早就听腻了,她忍不住打断母亲, 说:“娘, 这些话你都念叨了我一路了, 我知道,京城和雅州不一样, 要小心谨慎,处处退让。不可逞凶斗恶,京城里到处都是达官贵戚, 我们惹不起。”

祝太太听到女儿的话,嘴唇动了动,最后只余长长叹气:“唉,其实早些年,境况并非如此。只是如今圣上忌讳武将,文人都说武人跋扈,武将掌权便要割据作乱,什么都还没做,便生生比别人矮了一头。你爹驻守西南多年,立下的真是血汗功劳,连你两个哥哥也死在战场上。可饶是如此,你爹调入枢密院,众人第一件事也是防着他。算了,这些话说不得,你只需要记得,把你那些毛躁习惯收一收,京城讲究的是名门淑女,行不露足笑不露齿,你可不能再像原来一样上蹿下跳。等你在京城说个好人家,我这悬了半辈子的心,也就能歇歇了……”

祝雨青暗暗撇嘴,她娘又开始念叨她了,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祝雨青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虽然祝太太明令不许,可是祝雨青还是忍不住把车帘掀开一条缝,偷偷看街上的景象。

高大漂亮的酒楼拔地而起,商贩沿街叫卖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还有穿着鲜艳的女子成群结队,做着大户人家的打扮,身后却并无奴婢,嬉笑着游街走过。祝雨青看得目不转睛,原来,这就是京城啊。

娘亲口中繁华喧闹、几乎没有夜晚的东京,原来是这个模样。

祝太太当然看到了女儿的小动作,可是她心疼祝雨青在边城长大,耽误了女儿家最重要的几年,于是只装作没看到。祝雨青看得几乎眼睛都不舍得眨,这时候马车猛地一顿,本来就挪动缓慢的车队,竟然停了。

祝太太皱眉,掀帘问车外的丫鬟:“怎么了?”

丫鬟去前面问了几句,跑回来后说道:“太太,好像是从侧里拐进来一辆马车,把咱们前面那辆车堵住了。”

祝太太有点不痛快,她坐车许久,早就累了,本来急着回去休息,偏偏车还被堵在路上了。祝太太叹了口气,不由抱怨道:“京城就是这点毛病,遍地都是贵人。前面,指不定又是哪家的女眷呢。”

“娘,那怎么办?”祝雨青问。

“还能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让路啊。”祝太太说道,“你爹新任枢密副使,身上穿着官服,我们家的护卫也全是边关带回来的家将,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东京贵人虽多,但是承平日久,那些娇贵的少爷小姐恐怕连血都没见过。他们便是再跋扈,也不敢拦到我们头上。”

祝雨青哦了一声,依然掀开帘子看外面的热闹。她看到前面那辆马车下来一个人,估计也是被主子派过去传话的。只见那个小厮跑到路中间,大声喊:“前面的,你们退回岔道去,别堵了我们少爷的路!我们少爷是平章事家的嫡少爷,勿扰了我们少爷的兴致!”

小厮喊完后,周围人明显轰动了,有丫鬟把前面的事转述给祝太太,祝太太也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是平章事的嫡子。京城果然卧虎藏龙,我方才还觉得枢密副使已然官衔不低,没想到,这就遇上了平章事家的少爷。”

祝雨青听到问:“娘,平章事是什么人?”

“傻丫头,那是宰相啊。”祝太太叹了口气,“中书门下平章事是文官之首,你爹的官位如何调动,我们全家的性命,全凭人家一句话的事。”

祝雨青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宰相是顶顶厉害的。边关随便一个文官他们就得小心捧着,遑论天下文官之首宰相呢?祝雨青和祝太太都预料路马上就能通了,可是过了一会,前面还是堵着。

这回就连祝太太也好奇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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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把对面小厮的话转述给谢玄辰和慕明棠,谢玄辰听到便是一笑:“平章事的儿子?便是他老子来了都不敢和我这样说话,他算得了什么?不让,让他往路边挪,不要耽误了王妃看灯。”

慕明棠以前在蒋家听蒋太太念叨过,知道中书门下平章事是宰相。蒋鸿浩靠献她升为三司使,趾高气扬,得意非凡,便是成为了平章事的副手。

难怪对面马车的人敢这样张扬,宰相家的嫡子,可不是横着走么。慕明棠悄悄看谢玄辰的侧脸,有点底虚。他们这样呛宰相的儿子,真的没问题吗?

果然,下人把谢玄辰的话传过去后,对面的宋五郎气炸了。传话的人特意说出对面是安王和安王妃,然而宋五郎喝醉了酒,本来就意气上头,哪里注意的到安王是谁。而且宋五郎身边还陪坐着他高价包下来的绮红楼行首,在美人面前,怎么能露怯?

宋五郎酒气和男人面子作祟,立刻就要下车去理论:“爷爹是宰相,哪个犄角旮旯来的破落王爷,敢和爷抢路?”

行首和下人连忙劝阻,然而醉酒的人越拦越起劲,美人低声相劝,宋五郎越发要在美人面前显摆能耐。他不顾众人的阻拦跳下车,骂骂咧咧地朝对面的车驾走去:“安王?京城里从来就没有安王这号人物,一个破落宗室,也敢在我宋五爷面前摆王爷的谱?我爹是宰相,你算什么东西!”

宋五郎有心逞能,这些话嚷嚷得并不低。此时街上所有人都在围观这出权贵相争的戏码,连两边酒楼的人也停止了宴饮,围到栏杆往下看。

宋五郎的话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酒楼上不乏官家子弟,见状和身边人笑道:“宋五郎原本就混不吝的,现在吃了酒,更要摆阔了。这是哪户人家的家眷,撞谁不行,偏偏撞到了宋五郎头上。恐怕今日,要好生丢一回脸了。”

作陪的女伎闻言笑道:“郎君有所不知,绮红楼新评选出来的行首被宋五爷重金包下来,今日,恐怕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