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用长篇大论来说明理由,只是神情冷淡的几个字,就让顾之澄再也说不出一定要跟着他出宫的话了。
她是皇帝,九五之尊,何等尊贵,何必热脸去贴他这冷冷的一块冰。
既然知道他不愿意,顾之澄也懒得再强求,只故作镇静地摆摆手道:“那你去吧。”
“臣告退。”陆寒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才转身跨过了御书房的门槛。
背影清峻挺拔又高大,看上去倒是让这浮躁炽热的夏日多添了几分凉意。
顾之澄张了张嘴,想问问他明日是否还会进宫。
可是却仿佛又被大门开合时席卷而来的热意堵住了嘴,只是有些恹恹地看着陆寒离开,却问不出一句话来。
......
有了陆寒帮忙,顾之澄倒是松泛许多,忙到晚膳时分,就已将这一整日的政务处理好了。
正巧这时,太后来看她,母女俩便一道用了膳。
太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所以这回来,定是也有事情与她说的。
“澄儿,到了今岁年底,你也该满十八了吧。”太后夹了一个珍珠白玉丸子放到顾之澄碗里,温声细语地笑着。
“是。”顾之澄一头雾水,只有些茫然地将那丸子放到嘴里。
御书房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珍珠白玉丸子鲜嫩多汁,满嘴留香,又弹滑可口,是她最喜欢的菜肴之一。
太后抿了抿唇,美眸里沁着笑意道:“若是在寻常人家,你这个年纪,早就嫁人生子了,是哀家耽误了你。”
“母后别这样说。”顾之澄有些不安的放下玉箸,春葱似的白嫩指尖轻轻搭在白玉碗沿,竟一时让人分不清何为白玉。
太后掏出帕子来擦了擦嘴角,举止优雅有度,继续说道:“哀家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已经满周岁了。如此看来......澄儿也该嫁人生子了。”
顾之澄指尖一颤,忙抬起眸子道:“朕是皇帝,如何嫁人?”
太后忽而轻笑一声,挥挥手道:“是哀家说岔了,澄儿不是嫁人,而是该开开后宫,择几个夫婿了。”
顾之澄杏眸里浮起惊愕的神色来,看着太后半晌没说出话来。
太后抿着唇端起侍女递过来的茶,翡翠金玉护甲在投进来的日光下映出熠熠的光。
“澄儿,你父皇去时也说过,待你恢复了女儿身,成了女帝,便选几位你中意的男妃入宫来,早日诞下皇嗣,也好立储,不让顾朝皇室没了后。”太后美眸里异彩连连,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水到渠成,令人欣慰,“澄儿你只管放心,母后定会将这事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顾之澄咬住唇,忙道,“母后,朕以为时日尚早,暂且不需急着这件事......”
“不急?”太后眸光凛了凛,精致的容貌上晕出几抹冷意来,“澄儿你可知道,这女子年纪越大,便越难生养,尤其你遗传了母后体弱多病的身子,若是再拖几年,母后怕你怀孕便是难产,顾朝从此绝了后啊......”
太后说得语重心长,又时不时搬出顾朝皇室和列祖列宗来压她几下,实在让她难以反驳。
顾之澄拿起玉箸戳了戳碗里的珍珠白玉丸子,再夹起放到嘴里,好像完全没有味道了。
......
太后说了一通,顾之澄疲于应付,最终敷衍着将这事揭了过去。
既没答应,也没明确的反对。
她知道,她始终是要生个孩子的。
可是知道并不等于已经准备好了。
起码现在,她是完全不想听母后所言,去选几个男妃入宫再生个孩子。
太后走后,已到了就寝的时辰。
顾之澄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月白色冰蚕丝里衣。
钱彩月端了碗汤药来,这是谭芙给她开的调理身子的药,今日来每晚睡前都要喝。
顾之澄埋头喝完,接过钱彩月递过来的酸梅嘴里,用舌尖抵着,淡淡的酸味泛开来这才掩过嘴里的苦味。
“怎今日的药格外苦些?”顾之澄蹙起眉尖问道。
钱彩月微微一愣,解释道:“谭贵人受了太后的吩咐,给陛下的方子里多添了几味补养气血暖宫的药。”
顾之澄眸色轻幽,忽而望向窗牖外的明月,叹了口气。
钱彩月不明就里,试探性地问道:“陛下,可要吩咐谭贵人将这些药撤了?”
“不必了......”顾之澄眸光微闪,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她知道,这些药迟早都要吃的。
早吃晚吃,都是一样。
只是太后如此心急,让顾之澄又头疼起来。
若是她不生个皇储出来继位,想必太后这折腾的法子是不会消停的,反而会愈演愈烈。
只是......
顾之澄半倚在榻上望着月亮,眸子里美得像是缀满了星辰,细碎迷人。
她两世加起来头一回开始思索,她该和谁生一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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