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知道,阿九这次又要进宫去看宫里那位废物皇帝的。
他们私底下的交情......她觉得暂时没必要同陆寒讲,免得又旁生枝节。
还是等先解决了那位废物皇帝再说。
十三心中已有了决断,赶往摄政王府的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到得晚了一些。
陆寒淡淡瞥了她一眼,站在枣花树下,仿佛披落了一身的星光,“你来晚了。”
十三很是自然而然地撒了谎,“出宫时耽误了,毕竟皇宫森严,进出不便。”
“嗯。”陆寒也没计较这些,沉冽的声线揉碎在微凉的晚风里,“我让你去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查清楚了。”十三颔首,一五一十地将阿九玉哨丢失的事情解释得一清二白,十分有清晰有条理。
听起来天衣无缝,并没有什么纰漏。
陆寒眉头轻轻蹙起,“如此说来,阿九对本王......没有异心?”
“阿九是暗庄数年来最出色的暗卫之一,且忠心耿耿,为主子鞠躬尽瘁,不计生死,所以主子不必多虑。”十三拱了拱手,冷着脸回道。
“宫里那位的兔儿玉坠,可查清楚了是谁送的?”陆寒又凝眸问道。
十三眸光微滞,最后夹杂了些许无奈垂下眼帘道:“请主上恕属下无能,宫中珍宝众多,那玉坠子又未登记在册,实在难以查起。”
“本王知道了。”陆寒染墨似的眸子睨了十三一眼,蓦然幽深起来,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十三,你素来是本王最信任的人。”陆寒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比夜色还要浓的阴影,拢住半跪在地上的十三,“希望你......莫要让本王失望。”
十三身子难以分辨的一僵,很快便恢复如常道:“请主子放心,属下愿为主子肝脑涂地,绝不让主子失望。”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陆寒淡淡瞥她一眼,沉声道,“只是以后,你便不必留在宫里了。”
十三的眸底出现一丝疑惑,抬头不解地看着陆寒。
陆寒漫不经心地卷了卷长袖袖沿上的金丝蟒纹,继续说道:“当时你进宫也是为了查探消息,如今既都已查明,便不必再辛苦蛰伏在宫里了。你是暗庄的少庄主,暗庄的所有事都需要你来处理,待在宫中未免有些不便。”
“......”十三沉吟片刻,终究说不出旁的什么来,只能闷闷地道,“是,属下谨遵主子之命。”
十三站起身来,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陆寒的庭院。
陆寒望着她渐渐融进夜色里的纤细身影,眸色渐渐比月夜清冷,且幽深得难以捉摸。
陆寒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昨晚......又做了一个梦。
依旧与顾之澄有关。
是关于顾之澄的死因。
也是直到昨晚的梦,陆寒才恍然明白。
原来他曾梦见过的这些,都不只是简单的梦,而或许......都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意识到以后顾之澄可能真的会死,陆寒一颗心痛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可是又想到,在梦里,仿佛顾之澄是因他下的命令而死,他的心情便更加复杂了。
他明白自己的本意只是让顾之澄假死,等解决好一切之后,再将顾之澄偷偷送到外头的温泉庄子里,不走漏任何风声。
若没有这个梦,陆寒是真的会这样做的。
因为他舍不得顾之澄死,可是也不能留他在宫里。
可有了这个梦,陆寒又怕了。
他宁愿冒着许多风险放顾之澄安然出宫,也不愿再用这个法子。
陆寒在梦里已经体会过失去顾之澄后痛彻心扉的感觉。
是即便得到了万里江山,也好似全然成了一场空的万劫不复。
至于陆寒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即便因为同是男子,他不能与他相守。
可他也要他活得好好的,尽管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也因为这样,陆寒不敢再让十三留在宫中。
毕竟顾之澄的死因,就是因为十三不了解他身子的状况,药下得重了,所以才......
虽然十三与那小东西无仇无怨,只是误杀,可十三也是罪魁祸首。
陆寒心有余悸,不敢让十三再与顾之澄有所接触。
......
顾之澄很快就在宫中听闻了珊瑚“暴毙”的消息。
她眸色复杂地叹惋了一声,道珊瑚那般年轻,又生得好看,竟得了这样的恶疾,一夜之间就撒手人寰了。
顾之澄深表可惜,还特意嘱咐田总管多打点些银子送去珊瑚的家里,以表哀思。
......
田总管做事向来手脚麻利,雷厉风行,很快就将珊瑚的身后事打点好了。
而暗庄里,假死后的十三坐在黑漆嵌螺钿圈椅上,捧着顾之澄送给她“家里人”的沉甸甸的钱袋子,眸光渐渐变得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