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澄直起身子,瞥了瞥谭芙哭得伤心的神色。
知道哭了就是好的。
顾之澄拍了拍谭芙的背,细声软语道:“朕明儿再来看你。今晚你便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样走。但是......切莫再要寻短见了。朕不允许,也不同意。你要为了自己活,不能因为旁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谭芙肩头耸动,哭得很凶。
顾之澄借了肩膀给她,让她趴在上头哭了会。
虽然顾之澄的肩膀并不宽厚,甚至有些瘦削,可谭芙却觉得,这好像是天底下让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可以不管不顾,忘记一切,尽情的哭一场。
哭到最后,无论如何,总有人还在陪着她。
......
顾之澄离开谭芙宫里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七巧多看着她一些,凡有什么不对劲地都来禀告她,切莫让她一个人待着,免得又胡思乱想。
坐在御驾上,顾之澄还有些不放心,又吩咐田总管让御膳房多做几道谭芙爱吃的点心送去她宫里。
方才哭得累了,定然花了许多力气,再加上已有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想必谭芙如今正饿得很。
打点完一切,顾之澄歇下来,才觉得累得慌。
似乎随着她年岁渐长,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就冒了出来,如同上一世一般,总缠得她不得安宁。
几年前只需待在陆寒身边任何事都丢给他去管的天真自在仿佛也与她渐行渐远了。
顾之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望着皎皎的月色,心叹不知若是身在宫外,举头望明月时又会有何等感触。
不过顾之澄有自信,出宫......
想必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
与此同时,在同一片月色之下的宫墙之外,陆寒一袭冷色狐绒薄氅,正扶手而立,也在抬头望着明月。
月光如霜,皎洁而迷离,落在陆寒的眸子里,仿佛涟起一片比星辰还要好看的波澜。
陆寒的神色,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淡,似是覆着一层冷冷的寒霜,将眸中所藏的情绪都极好的掩盖了起来。
一道黑影渐渐靠近陆寒,半跪行礼道:“十三拜见主子。”
十三的声音,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清冷。
陆寒只回眸一瞬,便问道:“你在宫里......可曾查到些什么秘密?”
“回禀主上,宫里那位......并无任何秘密,是您多虑了。”十三颔首,脸色如常。
陆寒蹙了蹙眉尖,冷声问道:“那谭芙的孩子,可确定了是龙裔?”
十三毫不犹豫地点头答道:“是,已通过太医院的暗线确认,是一个五月大的女胎,对主子并无威胁。”
陆寒极好看的眉眼间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再次确认道:“可确认了是他的血脉?”
十三自然知道陆寒嘴里的“他”是谁,半点也没有迟疑地点头道:“十分确定。”
又顿了顿,十三补充了一句,“今日他还去了谭贵人宫里,与她柔情蜜语许久,现下还未回宫。”
陆寒脸色蓦然一白,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是刀刻斧凿一般的俊脸愈发显得冷淡如玉石。
他悬在宽袖内的手掌握成了拳,眉头拧得死紧道:“这等事,就不必与我说了。”
“是。”十三干净利落地答道,“是属下失言了。”
暗庄所有的暗线得到的消息,都是先交由十三,再由十三删繁去简禀告陆寒。
十三知道,只要她不亲口告诉陆寒,陆寒就不会知道关于那废物皇帝的秘密。
至于她的忠诚度,陆寒也永远不会怀疑。
因为她们暗庄一脉,世代相传,都是在暗处为每一代的陆家主子做事。
出生入死,鞠躬尽瘁,不知牺牲过多少条性命,却都一直忠心耿耿,毫无怨言。
十三自懂事起,就知道,她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主子的。
她为之生,为之死,永远都只为了一个人。
虽十三的父亲后来特意求了陆寒的恩典,希望能让十三离开暗庄,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十三却没有遵循父亲的遗愿。
她从来不在乎活得如何,她只在乎主子是否平安喜乐。
十三对陆寒的心思,很复杂。
有尊敬,有崇拜,有狂热,似乎也有......独属于少女该有的那一份心思。
可她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自然也不会让陆寒知晓。
她知道,她是暗庄的少庄主,所以从来没奢望过能在阳光下站在主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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