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势单力薄,自然无法坚持。
虽然这一世她仍是势单力薄,但她正好可以借机提出离宫之事,以表她对皇位毫无留恋之心。
只是这如何说,是最为重要的,所以顾之澄要用一整晚来揣度。
......
陆寒走后不久,田总管便进来了。
他捏着翡翠柄拂尘,轻声道:“陛下,今日又放了一批到了年纪的侍女出宫。”
顾之澄眉眼微抬,心中生出小小的羡慕与向往。
皇宫里的侍女皆是年满十八就会放出宫,自行婚配。
唯有不愿意出宫的,比如她身边的翡翠,才会留在宫中。
“陛下,清心殿一直在您身边伺候端茶的那位秋霞,也出宫了。”
“是她。”顾之澄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桌案上的书,淡声道,“朕记得她是安静的性子,这些年也伺候得不错,既然出宫了,就从朕的私库里多拨些银两给她。朕的人,在宫外也不能委屈了她们。”
“陛下仁德。”田总管埋头夸了一句,又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在思忖该如何说。
顾之澄抬起眸子,看向他,“还有旁的事情?”
“是。”田总管捏着拂尘,凑近了捧上一个小钱袋压低了声音道,“秋霞走了,她的差事自然需要人顶上,这些日子,不少侍女都来讨好奴才,想进殿伺候您的茶水......尤其是珊瑚那丫头,将她一年的月钱都给了奴才,说是孝敬奴才的,想要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
田总管不敢私吞这银钱,他知道,顾之澄一直让他留意着珊瑚,所以这近身伺候的大事,自然更是要紧着禀告的。
顾之澄纤长的指尖又翻过下一页,淡声道:“她图上进,想博个好前程自然是不错的,你便遂了她的心思吧。”
“是。”田总管手里还捧着那小钱袋,“这钱......”
顾之澄瞥了他一眼,“既是孝敬你的,便好生拿着吧,前些日子年关忙碌,朕瞧你也瘦了不少,着实辛苦了。”
“能为陛下效劳,是奴才的荣幸,哪里谈得上辛苦。”田总管笑得眼角出现了一两丝细密的褶子,将那小钱袋收进了怀中。
......
翌日。
顾之澄想着如何同陆寒说出宫之事,愣是想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醒来时眼下黑了一大圈。
不过见到陆寒,发现他眼下的乌青之色亦没消。
这下倒好,两人倒成了同一款的,她也不必心中暗暗笑话陆寒成日顶着一双貘眼在她眼前晃悠了。
陆寒清隽如竹的身姿坐在窗牖边,一如既往的气度非凡。
只是随意的坐着,就让人总忍不住侧目而视。
顾之澄亦是如此,她总是情不自禁偷偷打量着陆寒。
却不是因他的容貌,虽然好看得不得了,但毕竟日日看,倒也看惯了。
她所为的,是如何让陆寒答允她出宫之事。
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们都被顾之澄早早屏退了,只有田总管还如往常一般在门外守着。
但因御书房中时常要谈些军.机.要事,所以工匠早就设计过这间屋子的结构,在门外只能听到里头有说话声,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所以只有高声呼唤田总管的名字,才能听清楚是唤他进去伺候。
御书房内只有陆寒还在认真翻着折子,其余便是一片静极。
顾之澄瞥了瞥陆寒清清淡淡的神色,他认真的时候,似乎总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幽,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温柔。
顾之澄跳下龙椅,走到陆寒跟前,轻声道:“小叔叔,朕有事同你说。”
“陛下坐下说吧。”陆寒抬起手,示意顾之澄坐到他的对面去。
可对面的暖炕,是顾之澄昨日被陆寒扑在上头,压在身.下,心里有了阴影的。
她才不愿意再坐到那地方去。
所以顾之澄咬了咬唇,摇头道:“朕这样说话便好。”
幸好她的脸涂得黑,陆寒瞧不见她脸上的红一阵白一阵,便只是双眸幽幽地看着她道:“陛下请说。”
“朕昨日想了一晚上,朝中的举荐制度,大可不必再推行。”顾之澄说一句,便要小心瞥一眼陆寒的神色。
“陛下只管说便是。”陆寒放下手中的折子,抿了一口雨前龙井,认真听起顾之澄说话来。
“朕以为,就如同小叔叔之前考校朕学习六艺的功课一般,这官员任用,也需考校。比如从任用九品的同知知事、通判知事一类说起,便要考校他们对于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的熟悉程度,择其优而用之。”
“再比如这任用国子监学正,便考校他们知识渊博的程度,任用太医院御医则考校医术之精湛。”
“从朝中九品到一品官员的任用,皆要通过考校,若是优者则可,若是劣者则自去苦读努力。”
“且即便是寒门出身,也能报名参加考校,从九品芝麻官开始做起。”
顾之澄一骨碌将话全说话,才眨了下眼看向陆寒,“小叔叔以为如何?”
陆寒眸中已是一片深得化不开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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