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但他确实没死,还慢慢熬了过来,也并不如那些重伤患一般需要躺在床上好好休养。
他甚至还能带兵打仗!
起初,东方立是兴奋激动的。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经历了一场场战役,他心中的兴奋却已经一点点被担忧和害怕代替了。
只因,酆无咎实在是太拼了!
祁阳府一战后,接下来的每一场战役,酆无咎都亲自参加了。不但如此,还如先锋一般,一直冲在最前方。
他就像是一匹永远不会感到疲倦的马一样,奋不顾身的向前奔跑,全然不顾自己是否会受伤。
不过短短两个月,酆无咎身上的伤口便越来越多了。
他确实越来越强了,战斗仿佛成了他变得强大的钥匙,每一次战役他都会变强。可跟在他身后的东方立,却因为酆无咎那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越来越心惊。他真是怕有一天,酆无咎便死在了战场上。
有时候,莫说敌军,便是东方立看到在战场上的自家王爷竟也会感到背脊生寒。
那是一股无法逃避的本能。
征战多年,他对于危险的直觉早已成了本能。所以当看见在战场上杀红眼的自家王爷时,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和后怕。
有时,他甚至觉得面前的青年变了一个人。
时而冷静清醒,时而像是失去了理智,那双偶尔充满血色的眼仿佛充满了疯狂。
哪怕酆无咎如今看上去仿若比其他人都要冷静平静,可东方立的直觉却让他觉得,面前的青年似乎随时都可能发狂。
“殿下……”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酆无咎似是没有看到东方立的欲言又止,直接道,“本王也该就寝了。”
闻言,东方立咬了咬牙,见他如此固执,终是只能暂时退了下去。
只是方走到门口,他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酆无咎道:“对了殿下,忘了给您说,这些日子以来,将军庙的香烛恢复了。”
东方立早已收到了手下传来的好消息,只是因为一直忙着打仗,且每日酆无咎都形色匆匆的,让他都没有找到机会禀报。
后来忙起来,就暂时忘记了这回事。
闻言,酆无咎的身子微微顿了顿,片刻,才说了一句,“那就好。”
“是啊,看来将军应该没事了。”说到此事,东方立也很高兴,“听说将军还在将军庙显灵了,所以这些日子将军庙的香客更多了。”
“……是吗?”酆无咎忽地转头看他,一字一顿的问道,“她真的显灵了吗?”
“这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没有看见,但是百姓们是这样传的。”东方立如实的回答,想着,又叹了口气道,“算一算,将军已经离开五年了,也不知今生能否有与她再见的机会。”
他能有今天的一切,有一半的功劳在于将军。若不是将军当年选中了他,并倾心栽培他,又哪有如今的东方将军?
酆无咎没有出声,只是眸色黯淡了许多。
东方立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帐子里终于只剩下了酆无咎一人,再无其他存在了。
他站在帐中央,沉默了许久,半晌,忽地闷哼了一声。
下一瞬,掀开了自己的上衣。
若是东方立还在,定会大吃一惊。届时,便是酆无咎不同意,他怕是也会强制性的让他休息养伤,绝不会再同意青年上战场了。
只见那劲瘦的腹部,此时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早已染红了上面的白布,看上去极是可怖。
司马承的那一击没有要了他的命,虽然很严重,但如今两月过去,按理就算没有痊愈,但也不至于还如此严重。
除非再添新伤。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司马承给予他的伤,其实早就好了。
酆无咎面无表情的把染红的白布取了下来,期间甚至连哼一声也无,只是眉心拧的更紧了一些,以及那凸出的青筋昭示着他此时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取下白布后,酆无咎却没有上军医给他的药——身为主上,本来这种换药的事,应该由军医亲自来的,但是却被酆无咎拒绝了。
他才是老大,军令如山,军医心里便是担忧,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况且,换药也不算很麻烦复杂的事,军中军医数量少,可是兵将却很多。
因此,几乎每个上过战场的兵将都会自己处理这些简单的事。
是以,军医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然而军医却没有想到,酆无咎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用过他给的药。不但如此,当腹部的伤势好一些后,他竟是还要再添上一刀。
便如此时。
军帐里,青年竟然拿出了一把匕首,又用力的在那伤口上添了一刀,瞬间,鲜血便溢了出来。
看上去更加狰狞了。
然酆无咎的面色却是未变,只额间冒出了几滴汗珠,显示了他的忍耐。
他并不是故意自残,只是如今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理智,而不是被魔心所掌控。虽魔心此时有太阳真火再牵制,但依然在慢慢腐蚀污染他的身体,更是伺机想要占据他的魂灵。
酆无咎很清楚,当他被魔心彻底掌控的那一日,或许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酆无咎了。
他不知道这一天何时会到来,他只能尽量的拖一点,再拖一点。
他将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人人厌恶的大魔头,无人敢靠近他,也无人愿意靠近他,他将彻底成为被天地厌恶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酆无咎也从不后悔吞下那颗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