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 第69节(2 / 2)

沈熙叹了一声,此刻,那边的将士们已将马车推了出来,纷纷松了一口气,走到一边歇息去了,沈熙瞧了一会儿,黑眸闪了闪,垂下眼道:“你倒是总是为别人着想,什么时候想想你自己?”

商姒笑着摇头道:“正是因为自己吃过苦,明白其中苦楚,才不忍让其他人也受此痛楚。”

当年在南宫,一到冬日,日子便变得难捱起来,一日又一日,都不知是怎么活过了十年。

她几乎是一受风寒就头疼的毛病,尤其是后来受了箭伤,没有好好治愈,以至于病情越发严重,一到冬日,姣月就在床头哭成了个泪人儿。

商姒畏寒,哪怕到了今生,她都对风雪都半点喜爱不来。

沈熙却以为她说的是从前,陷入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将来不会让你受苦,何必又执着于过去?”

商姒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道:“既然车推出来了,姣月,我们坐回去吧。”

她转身,沈熙伫立在风雪中,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却听见风雪中十分不清晰的一句话——

“但是有些过去,我非计较不可。”

后来,大军重新出发,跨过了岐山,抵达了璋山脚下。

大雪初停,天地只余下风的呼啸声,放眼望去,群山延绵起伏,宛若一条雪白的天然屏障,将大军和昭国分割开来。

只要越过这座山,便抵达昭国境内。

马上的沈熙不由得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马车。

只要越过这座山,他与她……亦再无可能。

临到末了,沈熙蓦地有一股带着她私奔的荒唐念头,但现实如此,普天之下都不会有他和她的容身之处,与其纠结于情爱,不如将来好好建功立业。

这是他父亲一直期盼的,他从战场千里迢迢赶回长安,父亲心知大晔亡国在即,紧紧握着他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为父一生为大晔之臣,但你不是,儿啊,将来无论在哪位君主的跟前,都要好好待百姓。”

“为父深陷泥沼,救不得这天下,但你,还有无限的机会。”

“你若能看到这天下一统之日,也不失为达成为父心愿。”

言犹在耳,沈熙跪倒在父亲跟前,沈恪却忽然吐出血来,一病不起。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后,沈熙便遣散了所有的家丁,夜以继日地安置长安的百姓。

沈熙收回思绪,放眼望去,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策马走到另一辆马车边,低声唤道:“宋大人。”

宋勖掀开车帘,掩唇咳了咳,问道:“怎么了?”

沈熙低声道:“抵达璋山脚下了,此处地势,却有些奇怪,您看……会不会有伏兵?”

虽然此刻,按理说应不敢再有哪路诸侯在此设下埋伏,可凡事总有万一,此地凶险,一旦中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宋勖闻言走下马车,四处观望一番,终于露出了凝重了脸色。

……

宋勖与沈熙原地商议片刻,沈熙便下令,命一队人马在前探路,再令大军分散,在后跟随,以便及时对埋伏做出反应。

但战事远比预期来得猝不及防。

大军前进不过数十里,便听见一声战鼓猛地擂响,号角随之响起,破天怒吼之下,巨石滚滚而下,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生生逼得前面探路士兵人仰马翻,彻底乱了阵脚。

随后又是一波巨石,士兵被撞得肝胆俱碎,口吐鲜血,惨叫声不绝于耳,战马乱蹄,也彻底失了控制,竟一连踩死了许多人。

“撤军!撤军!”沈熙挥剑劈开流箭,急急下令,环顾四野,却发现身后也有敌军冲来。

前面仍有埋伏,后有伏兵,哪怕沈熙提前料到埋伏,也不曾想,对方竟会设下这么严密的埋伏!

这接二连三的杀机,是铁了心要将他们这些人尽数埋葬至此!

“杀宋勖,夺大晔公主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杀啊——”

血雾弥漫,风雪只只灌入口鼻,沈熙持刀在手,哪怕从未亲自杀过人,此刻也策马冲入敌阵,护卫在商姒马车周围,一刀将一人砍下马来,怒道:“公主在里面坐好!千万别出来!”

商姒坐在马车里,有敌军冲入马车,抓着她便往外拖,却被沈熙一刀砍下头颅,一边的姣月看着面前的人头,吓得尖叫出声,死死地抱住商姒,任凭眼泪流了满脸。商姒看着车幔上骤然喷溅上的一滩鲜血,只觉头晕目眩,闭上了眼。

袖中手攥得死紧,脑中反复闪烁着一片血红的画面。

又是那个画面。

她捂着胸口的箭,勉强站在城墙上,四顾惶然,站在她身边的人都被射死,他们睁大眼睛看着她,鲜血从脖颈上汩汩流出,仿佛在对她说,就是你害了我们。

可她什么也没做。

而城墙下,那个骑在马上的男子,却拉满弓弦,笑意冰冷地看着她,嘲弄道:“你还以为你是天子?乱贼,还不束手就擒!”

男子手一挥,身后的士兵悉数涌上城墙,将她反手压起来,紧紧捆起。

脸贴着冰凉的城垛,商姒心底一片冰冷。

天旋地转,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呜——”

一声震天号角,在不远处骤然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