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了许久,才道:“我不是因你不快。”
他便弯唇笑了,“那等你何时想说原因,你再与我说。”
她低头咳了咳,没有说话。
两人相对沉默。
迟聿见她嗓子有些哑,便亲手甄满了一杯茶,递给她,看着她慢慢喝下,脸色缓和了许多。
暗室中,她的看起来好小一只,单薄纤细,仿佛一折就断。
偏偏背脊挺直,永远不曾松懈下来。
迟聿忽然很想好好疼她,怎么疼爱都不够。
想到她前世那般苦地过了十年,今生又这般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曾松懈,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那时得到了一被幽禁南宫的下场,会觉得是松了一口气。
她……活的很累罢。
时刻被逼着坚强,保全自己都困难,又被施加上不属于她的责任,他还不知道她过去过得多么苦。
她过去过得肯定不开心,从她的梦就可以看出。
迟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抿唇低头不语。
商姒吃了一惊,却不知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安安静静地被他搂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道:“子承?”
迟聿低声道:“我还是有句话要说,你以后若要对谁下手,对我说就好,不必亲自出手,白白让自己不痛快。”
她一时无言。
他抚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喟叹,在她耳边轻喃道:“你是个女子,十六岁,哪怕穿上男装女装,也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少逞些强。”
商姒眨了眨眼睛,眼角莫名有些酸涩,仰头逼自己把眼泪咽下去。
良久,她哑着嗓子,轻声道:“我十二岁那年,我以为薛翕是忠臣,他是我的心腹,他会保护我不受欺负。”
迟聿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神深邃。
大掌将她冰冷的双手拢住,仿佛可以温暖她的心。
商姒淡淡道:“可后来,他背叛了我,他不但背叛我,他还害死了照顾我的宫女,他害得我受了鞭刑,害得我连续半月夜夜噩梦,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他不知她从前竟是这么苦,脸色愈僵,狠狠一手掌,将她抱紧道:“我定杀了薛翕。”
商姒摇头,“我不傻,自然知道今夜动他不合时宜。是我失态了。”
“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难以相信别人吗?”她垂睫,笑道:“因为我实在是太怕了,太怕了,我活到今日,一点点差池都不想有,我被人背叛至今,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继续利用我呢?”
他触及她眸底水意,心底颤动愈发激烈,蓦地低头含住她的唇。
她的唇一如既往地软,他薄唇微凉,小心翼翼地试探亲吻,发觉她不抗拒之后,才轻轻深入,满口滚烫,浑身泛起热意。
这是他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她坚强得令他心生软意。
此生甚少心疼,看看着今日失态无助的她,他才感觉到什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