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殿的四面墙都是留影壁,画面上倒映出个祭坛的模样,这祭坛算不上多宏伟庄严,有魔兵在祭坛上忙忙碌碌,祭坛下面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梅康平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不远处的祭坛,手上的折扇合得紧紧的,光看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随着一道青色的光芒渐渐从祭坛法中央升起,乔晚的呼吸霎时间就顿住了。
“看罢。”宫殿的大门自内向外地合上了,岑清猷松开了乔晚的胳膊,往后退了半步,施施然地坐了下来。
坐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是门口。
“为什么。”乔晚艰难地把视线从墙壁上移开,尽量不去看那道青色的身影代表着什么,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少年,问。
岑清猷依然是温和的,那一套说辞,“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辛夷。”
朋友,朋友。
乔晚默不吭声地握紧了手中的闻斯行诸,反而无端地感到一阵愤怒,心口猛地一滞。
她想,她可能,什么都想起来了。
少女虽然依然面无表情,眼神黝黑得像幽灵,但岑清猷敏锐地能察觉出来乔晚她在生气。
楚桐徵不明所以地坐了下来,悄声问身边儿的方凌青:“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被岑清猷带到了一处宫殿,关了起来,看着祭坛那边儿的实况转播,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岑清猷缓缓趺坐,坐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还有半个时辰。”
还有半个时辰,不用细说,乔晚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就这样自顾自地把她带了进来,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生父的死。
祭坛法阵中央那道青色的光芒,渐渐成型,化成了个男人的模样,青袍白履,单片眼镜下的目光平和。
苏不惑,不,孟广泽,身上依然温和,眼神包容如海洋,目光扫向祭坛下面的梅康平。
梅康平微微仰起头。
男人笑了一下,眼角细纹泛起,隐隐约约好像说了些什么。
这是他们两个好友分别了几百年之后,再次相见。
还有半个时辰。
乔晚攥紧了闻斯行诸,咬紧了牙,她还能做什么?
这个时候肯定有别的小队已经赶往了祭坛,她……她要保持冷静。
硬闯吗?
岑清猷就端坐在门口守着,面前的少年,与其说是那个岑府的二公子,倒不如说是碧眼邪佛更为贴切,他只是保留了对她一缕淡漠的感情。
少年身上高高在上的优越几乎快要倾倒而出,衬得这一缕淡薄的感情更加可笑。
或许就连岑清猷自己也没察觉,他看不起乔晚,或者说,他不相信乔晚能突破他的防线,带她到这儿,允许她看完整个解封过程,就是他最大的慈悲和亲密怜爱了。
越到这个时候,她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乔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摁住了微微颤抖的手。
在谢行止等人错愕的视线中,猛然上前了一步!!
李判微微一动!
岑清猷抬起眼,不厌其烦般地温和问:“辛夷?”
乔晚看向他:“你说我是你的朋友。”
巨大的天幕中倒映出一站,一坐彼此相对望的两人。
岑子尘皱眉:“这孩子难不成想说服他?”
别说妙法尊者都没能使得岑清猷向善,就在这危机之时,三言两语的功夫,她就想说服他?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乔晚突然三两步冲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公孙冰姿一愣,失声道:“没用的!!”
这下,他们终于猜出来乔晚想干什么了。
少女的怀抱冰冷,被乔晚纳入怀中,少年猛地一愣,眼睫颤了颤,眼前一花,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曾经那个亲密相拥。
那些温暖又结实,朴实又自然,无关风月的拥抱。
那个雨夜,他半跪着,往她手里塞了颗菩提子,与她冰冷的手相交握。
又想起水凤教——
【送了我蝴蝶结,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我我……我舍不得你!】
【辛夷,我也舍不得你】
【只要有心,我和你自然会再见面】
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辛夷。
不管面对多少人的责难非议,她从来没放弃过他,只是他,放弃了自己。
岑清猷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摁住了那藏在乔晚怀中的闻斯行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