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谷战死的那批士兵之中,有多少是报着还天下一个靖平的信念,毅然决然地上了战场。
却被人为地牺牲在了那场战役之中,在场众人中,年纪大些的,泪流满面,这里面曾有他们的叔父、兄弟、姨母等一干亲人啊。
甚至还有那某个门派的长老,自家宗门就是因为全牺牲在了扶风谷之战,导致宗门被吞并,自己也另投其他门派,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这个门派站稳了脚跟,乍一闻旧事,想到自己这尽数战死的同门,不禁悲从中来,吐血晕了过去。
至于岑子尘,如遭重击,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儿喷出了一口血来。
扶风谷之役,没有人比岑家损失更惨重,岑家死了三十六个弟子。
一股腥甜漫上喉口,这里面……还有他族弟岑云攀。
“我还有多谢诸位道友大方,自那之后,我们魔域又添了一批新兵。”
“这些阴兵不怕死,也没有意识,虽然修为低劣,但如同畜生一般好用得很。每每作战总会被安排到最前线,做个垫刀用。有这些阴兵冲锋在前以身作掩护,我们魔域将士行军倒轻松不少。”
“哪怕肢体零落了,缝一缝,倒也能继续用着,可惜那些身体损毁严重的。”听着耳畔着呜咽的哭声,梅康平露出个恶意的微笑:“这些只能拿去喂喂魔兽了。”
俯瞰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众人。
梅康平只觉得一阵难言的快意涌上了心头。
他等了多少年,蛰伏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人心纷乱,惶惶之时。
突然,一声朗朗清喝立地砸下!
“静心!”
梅康平微微一愣,从刚才起一直没开口的妙法尊者,凤眸一瞥,一步一步,缓缓地步上了云头。
掌心蓦地抽出了一把金光熠熠的智慧剑。
这一剑,徒手直接拨开了天际云层,云层一破,手上智慧剑化作点点佛光,恍若彩霞的五色缤纷的佛光霎时间如瀑般挥洒下来。
佛光被于一切,譬之垂天之云。
燃正法炬灭邪见幢。
佛者凤眸冷冷往身后一扫,眼里似乎含了点儿淡淡的警示。
五彩的琉璃佛光落在身上,原本还悲恸难忍的岑子尘只觉得心头浓郁的哀恸被人徒手拨开了,神思短暂地回复了一线清明。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聪慧敏捷之辈。
是了,这个时候,不是内讧的时候,萧焕说的这话不一定是真,就算是真的,如今昆山尚且站在他们这边儿,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中了对方的离间计。
看着妙法,梅康平脸色微微一变。
男人嘴角的肌肉用力地抽动了一下,马怀真迅速收敛了神情:“萧焕,你以为我们真会相信你这个杀了自己兄弟,手刃自己生父的畜生?”
自己的秘密被捅出来,萧焕看着马怀真的眼里含了点儿嘲讽:“我这不是手刃自己生父,我这是大义灭亲。”
抬头看了眼面前众人,萧焕莞尔,闲谈一般地随口就捅破了个秘密:“从几百年前,萧景洲就帮着魔域运送人牲。”
“其中一条路途经昆山脚下的游仙镇,昆山眼皮子下面发生的事,昆山自己能不清楚吗?可惜是乔晚吧?还不知道自己宗门做了什么,误打误撞,撞破了这桩生意。也不想想,没昆山睁只眼闭只眼,这生意如何能生存这么久。贵派不开口,还不是为了这里面丰厚的利润。”
“不止昆山,剩下来那岑家的,云烟仙府的,哪条路上你们没分得一杯羹,”萧焕和蔼可亲道,“这个时候诸位叔叔长辈,缘何还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青阳书院与崇德古苑曾经用诡计吞并行知书院和四方书院,四方书院山长被逼自尽。”
“岑家陆家曾在兰涉江上围杀异己三千人,斩首一千人,江水被染成血红,流血漂橹,三日不散。”
“云烟仙府前任宫主,毒杀当年老宫主,老了又将这宫主之位传给了公孙冰姿长老,公孙长老想必清楚得很。”
淡淡的嗓音,如同惊雷一般当头劈下。
这话已经很清楚了,在场所有人,各门各派,没一个是干净的!
就连青阳书院,崇德古苑,朝天岭,云烟仙府等等,发家史也说不上有多清白!!
不止各家长老变了脸色,各家的弟子也都变了脸色,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长老。
“长老……这……这是真的吗?”
回应他们的,只有躲闪的目光。
小辈弟子中,陆临嘉失魂落魄地捏紧了拳。
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家宗门能壮大,这里面肯定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做了不少有损道义的勾当,但……被人铺开在了太阳底下说,他们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自己这温馨的,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的宗门,竟然……背地里也有这么多阴私和污垢。
有时候这世上不仅仅是黑与白那么简单。
公孙冰姿脸上火辣辣的,狼狈地避开了眼。
曾经他们也是一腔正气,干净到不染纤尘的少年,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增多,甚至地位的逐步增高,才知道独善其身有多么不容易。这个世界就是个染坊,你无法保证自己身上是不是全无一点儿颜色。
他们只能尽量保证,自己不同流合污。
就算身处污淖,也尽量给小辈们一个清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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