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剥落,露出了少女本来面目,眉眼清丽,肌肤丰莹,容貌如玉树堆雪,双眼如晓月生寒,和之前那个灰头土脸,样貌平庸的小丫鬟,几乎有了天壤之别。
这补筋脉还带有变脸的功效的?!
女人将自己变成了一只烛,以身为代价,燃烧自己,换取了乔晚的新生。收了灵针,岑夫人全身脱力,往后一倒,勉强撑住了地:“好了。”
身上的感觉很不一样,全身上下,又像是有了无穷无尽的力气,乔晚愣愣地握紧了拳头,下意识看向了岑夫人。
女人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多岁,如缎子般顺滑光亮的乌发中,多出了几根苍苍白发,眼角好像也跟着多出了几道细纹。
岑夫人的嗓音淡然平静:“去罢,辛夷,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替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乔晚心里如遭重击,死死地咬紧了后槽牙。
这不是她想要的变强的方式。
再多的感谢,这个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
乔晚一撩衣摆,在女人面前跪了下来,将头轻轻靠上了女人的双膝,嗓音微微哽咽:“夫人,谢谢你。”
“不用谢我,”岑夫人摸了摸她脑袋,低声笑道:“我年纪大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没堂堂正正地活过一次。”
明明……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想着要行侠仗义,要做个天地下最厉害的修士,要飞升成仙。
可是后来,她让自己活成了一条狗。
爱恨不由人,她这一辈子耽溺于情爱,时也命也。
透过乔晚的脸,一瞬间,她好像也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其实,在梦想着嫁给那个古板严肃的少年前,几百年前,那个小姑娘,躺在船上的时候曾经还做了个梦,梦里是浩然的大道。
她现在做的,就如同执炬,她做不到的,就交给面前的小丫鬟去做。
姜柔低声道:“我做不到的,你就替我去做,替我多救几个人。”
乔晚拎起了地上两把重锤。
白虎二十三:“走了?”
“走。”
岑夫人做的,她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现在唯一的,最好的答谢方式,就是用行动去扛过这责任,去接替那个几百年前的小姑娘,心中隐秘的愿望,杀出一条血路!
“等等!!”
不知道从屋里哪个角落里,又冒出个熟悉的女声。
桂旗战战兢兢地从角落人群里站了出来,心一横,闭眼:“辛夷,我和你们一块儿。”
乔晚一愣:“你身上?”
圆脸丫鬟身上,包裹着层若有若无的灵气。
桂旗勉强笑了一下,言简意赅道:“刚做到引气入体,胡管事教的。”
乔晚扫了一眼,但是人群之中,没有胡玉成。没有当初雪浪园里,那个白发苍苍,豁出一条性命也要求生的老管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被困了这么长时间,绝望之下,总要尝试自救,以防万一。要是到时候岑家破了,好歹还能为逃出去多增添一分把握。这几天里,在胡玉成的指导下,利用岑家灵脉破损的便利,不少丫鬟小厮都学会了引气入体。
在死神降临的那一刻,动辄一口一个“小浪蹄子”,满脑子里都塞了宅斗和大少爷的小丫鬟,哆哆嗦嗦地学会了反击。
没有多话,算是默认,一行人奔出了屋,重新对上了南院里那头魔兽。
白虎二十三此时此刻,瞥了眼身边儿的姑娘,心情也十分复杂,大变活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突然就不太好意思接触了。
但毕竟大敌当前,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男人迅速收敛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院里这只魔兽是条蛇,也是之前追萧博扬的那只。支起来,足足有五人高,脸是女人脸,口中吐着猩红的信子。
这些魔兽,皮糙肉厚,难缠得要死,每只魔兽,能力都不一样,而眼前这只精攻的是幻术。
不论怎么落锤,劈中的永远是那几道虚影!
白虎二十三见状,忍不住暴躁:“这样下去,别说救人,我们几个迟早要消耗在这儿!”
眼见一时拿不下来,乔晚顿了一下,扯下了一片裙角,蒙住了眼。
眼前陡然黑了下来,乔晚握紧了锤,冷静地问:“桂旗,你不是引气入体了吗?”
白虎二十三和桂旗同时愣住,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落下了四个大字。
听音辩位。
蕴含了灵气的音波能撞上实体,再荡回来,但幻象不行,根据这音波的细微变化,就能找到那真正的美女蛇在哪儿。
白虎二十三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纷乱的幻象,干脆也扯下了一块儿衣服,蒙上眼。
桂旗摸向了怀里的短笛,心里想的是“我不行”,可是环顾了这一圈恍若炼狱的景象,再一看已经飞快蒙上了眼睛的乔晚和白虎二十三,桂旗恨恨咬牙,脱口而出的话,竟然变成了“我试试”。
圆脸丫鬟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横在唇前,只觉得紧张得心都麻木了,也不知道吹什么,颤巍巍地就吹起了岑夫人最爱的那首《西洲曲》
笛声一起,音波就像是再度点起了一盏火炬,指引着两人。
那是岑夫人平常最喜欢唱的《西洲曲》
双眼被蒙得严严实实,现在全靠是直觉和音波。
“忆梅下扬州,折梅寄江北”……
少女凶狠地翻身腾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