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岑夫人再睁眼,笑道,“我算是知道陈嬷嬷怎么挑中了你。”
乔晚:“陈嬷嬷为何挑中了我。”
“这是投其所好呢。”岑夫人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当个乐修。”
她的家乡在江畔,后来才搬到了栖泽府。
在她年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船头唱歌。
那时候,姑娘四肢柔软优美,嗓音清丽,歌声伴随着滔滔江水,能一直飘向远方。
只可惜,乐修没当成,做了个剑修。
嫁人之后,她就很少再用过剑了,反倒又成了个医修。
岑夫人似有所感,轻轻地摸了摸乔晚的发顶,启唇轻轻地哼。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
吴侬软语,缓缓漾开。
乔晚有点儿僵硬,又渐渐地放松了四肢。
女人是在有意安抚她。
从乔晚恢复记忆到现在,身边基本上都是像马怀真、陆辟寒一类的大老爷们。至于她前世她究竟是谁,乔晚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昆山也好,魔域也好,没一个地方是她真正的家。
这十多年来的人生,是灰扑扑的血色。
但女人的手指却很温暖。
岑夫人一身姜黄色的宫装,坐在窗户边,低眉顺眼,嗓音有点儿哑,像潺潺的溪水,一点一点,按摩着她紧张的神经。
乔晚低着眼睫默不作声地想,又想到了外间那十几条腊肉。
岑夫人,是个温柔的人。
而在修真界,温柔的人太难得了。
因为,越温柔的人,反倒越有可能死得早。
……
给乔晚上完药,岑夫人叫她和桂旗回去睡一觉。
这十几条腊肉,本来就不关她们的事,也不该她和桂旗两个管。
乔晚和桂旗从主屋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桂旗还有点儿没缓过神来,嘴里喃喃个不停,“这事儿肯定没这么简单。”
“你刚刚看见了没,夫人和家主。”
乔晚反问,“夫人怎么了?”
桂旗脸色有点儿复杂,“之前我和杜衡她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曾经听了一耳朵。”
岑夫人年轻的时候,不是以一手“悬丝灵针”而著名。
相反,她用的是剑,也就是墙上挂着的那一把杏红色的细剑。
据说,岑夫人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和岑家家主岑向南订了婚契,两人就等着日后合籍。
而岑夫人也满心欢喜地等着嫁过去。
没想到,有一天,岑向南却失踪了,回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个姓林的姑娘,生得妖妖娆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
林姑娘出生林家,不过是旁支,这一支修的都是邪法,和赶尸教、白骨观一类的邪修关系密切。正因为如此,这一支也被林家本家赶出了栖泽府,赶到了西南。
岑向南跑了趟西南,就看上了小妖女,求了岑家老家主,说是他和林姑娘是真爱。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气得岑老家主一个倒仰,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少年人性子犟,岑向南就这么跟岑老家主杠上了,并喊出了,“正道大多伪君子,魔门多是真性情”这中二到爆表的发言。
眼看着到底不是个办法,最终,老子和小子各退一步。
岑向南还是得娶岑夫人,林家小妖女只能做妾。
婚后,岑向南和岑夫人相处得并不愉快。
再后来,林家本家和岑家这对冤家死磕的时候,“林姑娘”被林家给清理了门户,就死在了岑夫人面前,没来得及救回来。
如果说,之前岑夫人和岑向南感情还只是岑夫人剃头担子一头热,林家小妖女一死,岑夫人心灰意冷,和岑向南彻底闹掰。
虽然知道这本来也不该怪到岑夫人头上,但感情战胜理智,岑向南还是怨上了岑夫人当时没尽力。
可能是伤心过度,也可能是咽不下这一口气,岑夫人弃剑学了医,一手“悬丝灵针”救人无数,不知道有多少人千里迢迢赶来求医。
“画皮术,就是林家那一脉用的功法。”
想到刚刚所见,桂旗脸青了又白,又差点吐出来。
本来她就当个下人们编出来的故事听的,哪里想到,这世上真的有把人皮剥了炼制法器的邪法。
这几天,岑府外面妖氛四起,林家果然趁着栖泽府妖魔作祟的时候,出手了。
乔晚离开之后,岑夫人这才又回到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