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玲珑垂首,在拜帖里挑挑看看的,“泓郎不喜欢她,但她到底曾经帮过我的忙,将来也说不定还有用着她的地方。”
玲珑说罢一笑,这前半句温情款款,后半句却是机关算计。
她也不回避什么,若是没有可能的用处,她也不必去帮这个忙。让人振作起来。
拜帖里,她见着元英的,手指一挑,就把里头的拜帖给挑了出来。
元英嫁到了晋阳,这几年她和元英也有书信往来,到了逢年过节,两人还互相派人送礼物,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现在她的帖子,怎么在她这儿?
“安德公主回来了?”
芍药立刻应道,“是,说是公主听说清河王和王妃身体不适,特意从晋阳赶回来探视。”
清河王的确是身体不好,年纪大了,有些病痛在所难免。至于尔朱氏,是不是真病,玲珑也不知道。
“九娘子要见公主么?”芍药问,“若是九娘子不便,奴婢就……”
“见啊,怎么不见?”玲珑有些奇怪,她自然是要好好见元英的,不看在她们的姊妹情分,也要看在她的夫家和娘家的面上。
元英第二日就过来了,几年没见,元英整个人圆润了些许,见着玲珑,元英两眼瞪圆了,上下大量她好一通,嘴里啧啧出声。
“你也不是什么豆蔻少女了,生了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怎么看着你身段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半点的?”元英说着,满心的羡慕嫉妒。忍住不去往自己腰身上看。
女人生完孩子,就极其容易发胖,脸如圆月,那叫福相,可是腰身圆润,那就真的难看了。
元英也生育有几个孩子,到了如今早就发福了不少,见着玲珑依旧窈窕轻盈,完全看不出是个孩子的母亲,顿时眼都要红了。
“你若是跟着我学,那也可以。每日三餐所用膳食,荤素皆有,而且不能碰半点饴糖。日子一长,你也自然能同我一样。”
元英一听,摇了摇头,“罢了,我今日来是有事找你。”
说着她坐在床上,也有几分拘谨。连看玲珑的眼神都有些飘忽,满脸的欲言又止。
玲珑见状,她身子微微向元英那边靠近了点,“是为了王妃的事来的?”
元英眼里越发的躲闪了,想到亲母,一咬牙,直接点了头,“我的确是为阿娘之事来的,阿娘被关了这么些年,着实不轻松。”
她说着,手掌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在凭几上敲了几下。透出心下的几分紧张,“我听阿兄说,阿娘这几年,老了不少,而且病痛缠身。再这么关下去,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尔朱氏被关的内幕,元英心里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心虚不已,甚至有几分不敢说出来。
尔朱氏和堂侄私通,有想要谋害元泓夫妇性命。若不是先帝看在清河王的面子上,只是处置了奸夫,真抖落出来,别说清河王。就连她这个出嫁女,也要遭人耻笑。
元英握了握膝上的手,压下狂跳的心跳,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她底气不足。
“我知道阿娘对不起你和大丞相,这……”
玲珑听着,脸上没有半点元英预料中的勃然大怒,又或者冷眉横对。她此刻面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算作是和气,她伸手过去,握住元英的手,“我知道的,这是阿叔家的家事,我和大丞相不会干涉。”
元英喜出望外,她反应过来,把嘴角的笑给收了,她满脸感激,“多谢你,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会把你骂上一顿?”玲珑见着元英垂头下去,要是换了以前,她还真的说不定会这么做,但现在知道,有些人不必去担忧,因为就算给她机会,她也干不出坏事了。既然如此,不如做做好人,抬抬手。
何况,清河王那里,还不一定能躲过去呢。
“不会的,毕竟我们也是朋友不是。”玲珑说着,“只是阿叔那边,我恐怕是不能帮着你劝说了。”
元英还真有几分,想要玲珑带着元泓去劝几句,不过兄长直接把她的想法给否决了。
“怎么可能,你和大丞相点头,我都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可能还拉你们两个进来。”
说着,元英也有几分惭愧,“我只要你不怨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玲珑浅笑,“怎么会呢。其实如今王妃年纪也大了,最后几年,还被圈着,实在是不像话。出来颐养天年也好。”
元英听着就红了眼圈,她反手就握住玲珑的手,“多谢。”
“倒是你,从晋阳这么急匆匆赶过来,一路长途跋涉的,吃得消么?”玲珑说着,侧首仔细端详了下她的面色。
元英一回洛阳,休整了两三天,就过来见玲珑。脸色不好,全靠脂粉遮盖。
“吃不消,也要受着。爷娘成了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元英擦了擦眼睛,她满怀感激的看向玲珑,“多谢你。”
“怎么让王妃出来,已经打算好了么?”
元英摇摇头,她也不知要怎么做,“这个还是要看阿兄。”
玲珑听后也不问了,左右和她无关。清河王原本就对这顶绿帽,深恶痛绝。若是平常的人,或许他还没有气得这么厉害,偏生还是他的堂侄子。这么一气,直接把人关了这么好几年,玲珑自己都不记得尔朱氏长得什么样子了。
“等王妃出来之后,我一定亲自去拜见。”
元英听了,只当玲珑真的愿意冰释前嫌,喜出望外,感激不尽。
她已经从玲珑这里得到想要的,回头娘家里还有不少事等着处置,急匆匆告辞。
芍药见着,送走人之后,她将庖厨下准备好的酪浆放在玲珑手边。
“九娘子何必应了她?当初那么大的祸事,清河王妃简直就是自作孽,现在还过来。”
玲珑捧着酪浆,喝了几口,酪浆里照着她的习惯,没有加蜂蜜,拿着茶叶煮了一遍去了腥膻味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
“尔朱家最近这些年,动作频频,”玲珑斯条慢理的喝着酪浆。东柏堂的那些消息,她也知道。前几年的六镇之乱,朝廷对于地方,尤其是并州北面靠近边境那一块。
尔朱家几乎时代在秀容,再加上六镇之乱,吸纳了不少六镇降兵,早就成了一方势力。就算是朝廷之命,也轻易调动不动。
这种人太平盛世里,也是隐患,更何况眼下,还处处不太平呢。
尔朱家留不得,她心里清楚,但是没有大动静,也动不了他。但凡动手,都必须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罪名,那才是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