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受苦了,奴婢恨不得那些人追的是奴婢。”
芍药听了玲珑的话,和她分头走开,也引来了小部分人,但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还追上玲珑了。
芍药躲在草丛里,一声都不敢出。这样才躲过一劫。出来之后,找玲珑没找到,那些仆役和家兵都已经被刺客给杀了,芍药是一路走回洛阳给主人报信的。
“好了。”玲珑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对芍药笑笑,“这个原本就不怪你。”
“如果奴婢能机灵点的话,九娘子也不会受这份苦了。”说着,芍药又想起了玲珑到现在还打着木板的腿,不由得声泪俱下,恨不得自己替玲珑受了这份罪过。
她十二岁开始,就到九娘子身边伺候。现在都六年了。自己自小看大的姑娘,说句僭越的话,简直比自己的亲生妹妹都还要亲。现在金娇玉贵,自小就被捧在手心上,受爷娘疼爱的姑娘,竟然受了这份罪,还差点没了性命。芍药恨不得自己去死,也不想自家九娘子受这份罪。
玲珑见她真的掉泪了,“好了,我真没事。有道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能好好的活着,这是好事,不准哭了。”
芍药听她发话,这才止住了眼泪,只是眼角还是红彤彤的。
玲珑似乎有些累了,她靠在哪儿闭目养神。芍药怕扰了她的清净,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抬舆的仆妇们的动作,让她们再轻一点,好叫九娘子能休息的好些。
玲珑那话也不是完全安抚芍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是真信这话的。原本自己跳下去,就是赌一赌,谁知她还真赌对了。而且她还见到了那个人……
玲珑想到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嘴角都不自觉地翘起来。他的性子,真是她见过的最难搞的性子了。
她察觉的出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触动,可他的抵触比她想的要大得多。可是她要撤,他反而还生气起来了。
玲珑一时半会的,也真弄不懂他的意思。他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她在那儿呆得已经够长了,或许离开回家,对于眼下来说最好。而且也是以退为进的法子。
玲珑把楼璨送来的猫儿留在那里了,猫儿留在那里,让他只要看到,就能想起他。他才别想把她给忘记呢。
玲珑到家的时候,人都还没下车,外面就已经传来了兄弟的声音。
车才停稳,玲珑就听到弟弟苏昙在外面问,“阿姊好不好?”
“好。”玲珑答了一声,从车里出来。苏昙比她小了三岁,十二岁瞧着还是个孩子,身条都还没怎么长。
“这样了还能好?!”看到玲珑那条腿,苏昙险些跳起来。
“能有一条命,还不好?”说着她伸手过去,让芍药搀扶着,又坐到小舆上。
她才入门没多久,就见到母亲沈氏急匆匆赶过来,“夭夭!”
玲珑在小舆上坐着,还没等沈氏走到跟前,玲珑就先红了眼圈,“阿娘!”
话语里的委屈都快要漫出来了。在外面,她没有将自己遇刺的事很放在心上,可回家见到母亲,之前的事一拥而上,泪水都夺眶而出。
沈氏这段时日,为了玲珑的事,夜不能寐。再加上家中内外不少需要她去应付,到了现在,隐约有了几分憔悴。
“人回来了?”沈氏几步过来,仔细打量,看到玲珑的腿,眉头皱起。
沈氏伸手出去,又放了下来,让仆妇们把玲珑给抬到内室去。
她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回来了,房内一切如旧。她被小心谨慎的放在坐床上,仆妇们像是对待琉璃人似得,手脚放到了最轻。
玲珑坐好,沈氏叫了大夫过来给她看。她之前听来传话的人说女儿身上有伤,她老早就让长子去请了善看外伤的大夫。为了以防万一,沈氏连洛阳内的内科圣手,也一道请来。
两个胡子花白的大夫,围着玲珑看了好会。看来看去,也没瞧出有毛病来。沈氏不放心,再三问了好几次。
“阿娘,我是真没事。”玲珑靠在隐囊上,见着花白的老大夫都要被沈氏问的不耐烦了,开口道,“要是有事,我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沈氏一听,柳眉倒竖,“一回来就说不吉利的话,要要把阿娘给气死么。”说着,伸手就戳在玲珑额头上。
两个名医都没有看出什么,相反大夫还夸玲珑伤腿的骨接的好,极其正。以后痊愈了,只要不在开始几个月里头,乱蹦乱跳,日常行动是没有多大问题了。
沈氏听了,再看玲珑,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消瘦的模样。不仅没有病人常见的消瘦憔悴,反而脸色红润。看来是得了好的照顾和供养。
“救了你的人是何人?”沈氏问。她坐在玲珑身边。
“阿娘不知道?”玲珑大感意外。
沈氏摇了摇头,“只是有人告知你在他们家的园子里。至于别的,甚么都没说。”
她那时候也想要问个究竟,可是女儿最重要,既然别人寻上门告知消息,自然不是有恶意。就把此事给放一放了。
“……”玲珑靠在隐囊上,“我也不知道他叫甚么,这么久,他就没说过他是甚么身份。”
那块地方是贺若氏所有,贺若氏往上三代是跟随高祖皇帝入住中原的氏族之一,还曾经担任过八部大人。后来拓跋入主中原之后,对外战事不断,贺若氏依旧鞍前马后为君效力,先帝推行汉化,全套照搬汉人九品中正制,和那一套门阀观念。武人比较过去,地位可谓是天壤之别。可是贺若氏作为老部族,哪怕家族里几乎都是武将,依然高高在上,权势赫赫。
沈氏知道之后,心里猜想应该是贺若家的哪个族人。可听女儿这么一说,也有些不确定了。
“阿娘不要担心,等我好之后,亲自去谢他。”
“你好了也不要随意乱走,这段时日简直要了你阿爷和我的命,你阿爷和我这些时日,没有睡过一日好觉,你阿兄日日带人去寻,几日下来,差点一头晕过去。”
玲珑听着,满心愧疚,一头趴在沈氏怀里,“阿娘,儿对不住阿爷和阿娘。”
沈氏抱住怀里的宝贝,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罢了,这原本就不怪你。”
到了傍晚时候,玲珑的父亲苏远已经回来。一回来少不得去见女儿,和妻子一样,见着玲珑再三确定女儿没事之后,再问女儿那日的事。
玲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苏远听后,眉头皱起。玲珑遇到的那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想要杀人,这不稀奇,但看对方举止,分明就不是普通人。
玲珑见父母神色凝重,“没事的,对方这次没有得手,恐怕下次也不想着再来了。”
“你说的倒轻松。”沈氏都要被气笑了,“那种阵仗,摆明就是一定要你死。上次没有得手,下次说不定不管用甚么样的手段要你的命了。”
苏远夫妇这么多年夫妻情深,再加上此刻风气受鲜卑影响,女子不仅不像过去那样,以贤良淑德不妒为美德,反而贵族女子上下皆以好妒为荣,父母在女儿出嫁之前,告诫女儿的,不是什么侍奉公婆,伺候夫君,而是如何嫉妒。管束住丈夫左右,不许他花心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