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空荡苍白,外面春日间鸟啼啾啾。
周思思卷翘的睫毛沾湿泪水,覆盖上星点的水珠子。
恰好五楼的一位叔叔出门,快下到三楼,“思思?”看到她的神态,“这……卢家的小子欺负你了?”
周思思慢半拍地摇头。
“什么个情况?和我说说?”这位叔叔为人侠义。对红着眼的好孩子周思思免不了关心几句。
“没……”周思思从混沌思绪里抽离,敛下通红的眼,“谢谢叔叔。”
避免再碰到其他住户,她返身回了家。
头重脚轻,太阳穴发涨。
周思思心事重重地躺到床上,昏睡过去。
……
“……这都几点了?”
“思思啊。”
周思思按着额角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昏暗,客厅的灯光从衔接处渗透过来。
“还睡——可算起来了啊。”陈翠走到房门口,“啪”地按亮顶灯开关。
周思思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头仍旧有点沉。
“小姑娘家家的,睡到这个点。”
“快起来洗把脸吃饭啊。”
抿唇下床、穿衣服,在浴室洗手台前耽搁的时间太久,周思思坐在饭桌前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
陈翠左手抓着部手机,边吃饭边刷,“怎么这么慢?”
垂头敛眼,周思思低“嗯”一声。不太想面对陈翠——她的亲生母亲。
周思思是重生的。
上辈子陈翠出车祸死在赶去打麻将的路上,留给周思思一大堆债务,有公家的、私家的,甚至还有高利贷的。
债主穷追不舍,周思思孤苦无依。念着大学的她不知道向谁求助,只能拼命挤时间,没日没夜地去打工赚钱。
周思思体质本来就不算好,连续几个月的高强度干活,身体透支,猝死在大四这年的初夏。
一缕游魂飘荡十数天,不知什么机缘,竟然让她返生到高二这年。
如果周思思说对陈翠没有一丝怨恨,肯定是假的。
周思思的爸爸是医生,兢兢业业工作,放弃获嘉奖的机会,争取到把妻子陈翠安排进医院行政岗。
天有不测风云,周父在一次外出进修时遭遇空难丧生。医院或许是出于同情,将陈翠的工作性质由临时工提为正式编。
家里的积蓄和陈翠的收入虽然不多,但是可以支撑这个不完整的小家维持原有的生活水平。
偏偏陈翠花钱没有节制,还喜欢打牌打麻将。在周思思的印象中,陈翠一有空就往外跑,经常输钱。约摸是周思思高三快升大学时,陈翠学别人投资,欠的债成倍扩大。
周思思不敢不节俭,大学三年多,没有去参加过一次同学间的聚餐。
陈翠车祸离世后,债主纷纷找上门来。周思思永远记得当时的窘迫惊慌……
“发什么愣?”陈翠说,“吃饭啊。”
周思思长睫一颤,往嘴里塞了块土豆,机械地嚼了嚼。
“你总低着头干嘛?”陈翠锁上手机,“身体不舒服?”探手去摸女儿的额头。
周思思鼻子忽然一酸,下意识往后躲,仍旧不看她,“没……”
“温度正常啊。”陈翠收回手,抓起手机起身。
周思思眼一闭,“你能别去赌了吗?”
“什么‘赌’啊,我是消遣娱乐,”陈翠说,“哎,和别人约好的时间要到了。”
“吃完你把碗筷收拾一下啊。”
周思思深吸口气,慢慢地往胃里塞食物。
为什么要让她重生……
脑海里倏然再次浮现一个名字。
连同那段画面。
或许,她可以对这个少年好一点,作为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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