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早死,你娘亲年轻守寡,不仅给你爷爷奶奶养老送终,还辛辛苦苦养大你,到现在,你一事无所,连地都不会种,你的妻子儿女都是你娘在养,她熬到油尽灯枯,累得病倒……”
她的话到一半,大妈的儿子便发出声色厉内荏的大喊:“你闭嘴——”他的话一半,便见小山大夫的眼神像是已经把他看透了,更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渗透全身,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且浑身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昆仑继续说:“她病了,你们本就想让她这么病死,但又想着,她死了,家里的活没人干,又想治,但心疼银子,思来想去,想了个法子,找到了我。你们赊欠诊金药钱,不愿给钱,治好了大妈,你们赖账,治不好,抬尸过来狠狠讹我一笔。我一个孤身女子,好欺可欺,遇到这种事,见了官,上了堂,万一用刑,我的名誉就得全毁,只剩下上吊一途了,所以我只能咬牙赔钱,回头你们缺钱了就能来我这里闹,我还有理有苦都说不出。”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说:“可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因必有果,有始必有终。你妈死了,你也活到头了。见官吧。”她对官老伯说:“借下您老的牛车,带着大妈去见官。”
大妈的儿子浑身发抖,想要说昆小山胡说八道,但又控制不住地恐惧。她不仅什么都知道,并且,看向自己那眼神就像看死人,特别是她说他也活到头时,那么的笃定,再加上,他老娘病得动不了身,谁赖烦给她喂饭!他们又嫌她拉撒都在床上,没管她,该不会是真饿死了吧?
他想服软,说她妈真是病死的,可浑身抖得厉害。
昆仑取出铜板,封了红封,请街坊邻居帮忙,不仅把大妈的尸体抬上了牛车,也把这一家几口都捆了起来,连地上那几个地痞流氓也都捆起来,扔到另一辆牛车上一起送去见官。
昆仑要当原告,自然得一起前去。
河溪镇离县城有二十多里路,镇上一户家里有驴的人家记挂着昆仑救回了他们的儿子,主动把驴借给昆仑,让她能有个代步的。同镇的人担心昆仑吃亏,很多人纷纷放下活计,陪着昆仑去报官,当然,也有很多人去凑热闹。
镇子不大,儿子饿死老娘来讹诈镇上有名的神医,消息实在过于骇人听闻,顿个镇子都沸腾了。
凰鸟和九尾她们向来都是有事情露拳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为了点纠纷和别家死人的事,半个镇子都出动的阵仗。镇上的人担心昆仑吃亏,她俩虽然知道凡人还让昆仑吃不了亏,可想着昆仑那软包子性子,一边觉得昆仑不会吃亏,一边又担心昆仑吃亏,于是,坐着牛车跟昆仑一起去县衙。
拉牛车的老大爷还很热闹,问:“你们是小山大夫的亲戚吧?小山大夫来我们这好几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家来亲戚。哎,可怜啊,那么多的州府遭灾……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哎,你们家的男丁呢?”
凰鸟和九尾互觑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震惊!昆仑女神居然学会瞎编身世唬人了!昆仑这是骗别人遭了灾逃难到这里来的吧?
九尾回过神来,回答老大爷:“我们原本是邻居,逃难路上走散了,后来接到她的信,才知道她在这里。我家没了,过不下去了,来投奔她。”
凰鸟补充句:“我也是。”说完,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堂堂神凰,居然对着几个凡人说谎,简直没脸。
这么多人陪着来报官,群情激愤,县令当即开堂受理。
民见官,是要下跪的。昆仑如果跪,皇帝都受不起,她略施点小术法,在场的人压根儿没注意到她没跪这件事。
两方都是原告,一边告庸医害人,一边告对方谋杀亲娘讹银子,双方各据一词,县令直接让仵作验尸。
大妈的儿子当然是不肯当验尸的,理由是他是个孝子,不能让人破坏他娘的遗体,但尸体都抬来了,又有这么大的民愤在,也由不得他。县令大手一挥,衙役便把尸体抬去了验尸房,让仵作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