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百里聂还是很可怕的,总是能窥尽人心的软弱。
如今陆华却冷冰冰的凝视希光:“那么仙首言下之意,这些与你无关?”
希光淡淡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无关,只不有些话不必我亲自去说。我确实有将官家兄弟视为可利用的棋子,而他们确实也发挥了最大的用处。若你说我是个操棋手,那我也不会反对。只不过官林之成为棋子,是他自己想从百里聂那里得好处。既然如此,那又,怨得了谁呢?”
陆华厉声:“那我东巽岛一脉,人才凋零。不止官林之一个徒儿!我名下三个徒弟,相继惨死,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百里聂煞有介事的说了许多废话,可是这一句才是打动陆华的关键。不是一个徒儿,是连需三个!命运的悲剧,总是宛如乌云一般笼罩着东巽岛。
难道,陆华就应该这样子的倒霉?
此时此刻,陆华也感受到如此吹来的缕缕寒气,以及希光身上散发的冷酷可怖。
然而陆华的眼底,却也是流淌着森森的剑意,显得格外锋锐。
“官林之杀害他的两位师兄自然不是我安排的,你若问我知不知道,我当然是知道。而且,如若没有他,我也许也会这样子做。”
希光的眼底,仿佛流淌了永不融化的坚冰,寒冷而冰凉。
纵然陆华乃是踏足半仙之境的剑修,他的手掌也不觉微微一抖,他的心也微微一乱。陆华英朗坚毅的面颊,也流转了痛楚愤怒之色。
魁都其他五位灵主,和希光最要好的便是陆华了。
陆华印象中,希光一直是温雅有礼,如月皎洁。自己与他相交多年,更是知交好友。可是陆华也没想到,希光顶着这么一张温雅面容与自己和气说话时,心里面想的却是将自己徒儿一个个的铲除。
知交好友?他算哪门子的知交好友。陆华心里叹了口,他终究是个不懂人心,只会舞剑的剑客。自己身边的人是什么样,他从来没有瞧清楚过。从官林之到希光,他都是如此可笑,失败得无可附加。所谓相知,是从来都不存在的。他从前不懂希光,如今更是不懂。
陆华惨笑:“魔子,希光?好啊,你真是厉害之极。”
他的愤怒凝结于剑上,不觉剑气暴涨。
希光垂头,凝视自己漆黑如墨的手掌:“你要相信,我做这些,既不是为了权势,也不是因为我喜欢杀人。这只是因为,我是个有理想的人。”
他若要权势,如今已然是九州之主了,可那是以人族修士的身份。那么希光无论出于尊严,还是出于价值观,都是绝不能接受。
洁白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了希光的手掌之上,白的更白,更衬得手掌黑的更黑。
所谓理想,才是这个世界的大杀器。
“本来魁都的力量,我分配得很均匀,会让两方面势均力敌。可是现在,百里聂说动了希尘,还让陆叔你怀疑于我。那么这样子一来,双方力量就很悬殊了。封不云虽然颇具野心,希望借我提升魁都地位,可他动机不纯,对我也谈不上真正的忠心。那么如此一来,实力相差太大就会缔造魁都的和谐——”
所以希光准备杀了陆华,让撕逼的双方势均力敌。
他缓缓抬头,眸意深深:“其实我早知晓你藏于此,我也考虑了许久,总有不忍,也不得不牺牲。”
伴随希光轻轻一弹手指,雪阁周围一片气息流转,法阵升起,将这里笼罩得严严实实。
说到底,陆华既不是希光心爱之人,也没什么主角光环。
这个世界的杀戮,也是残忍得不可思议。
弟弟亲手杀了哥哥,徒弟背叛了师尊,好友背叛了曾经的至交。
陆华眼中也已然浮起了浓烈的锋锐的战意,并未因此而生怯。
可他面前的是仙人之境的希光,是世上战斗力最强的魔人。
楚婉滢曾经见过司无意战半仙修士,那是碾压般的威势,碾压般的逼杀残忍得不可思议。
更不必提,陆华身躯之中,还有着一个重大的缺陷。
陆华少年成名,天分也很好,千年以前已然是半仙修士,并因此参予了围杀六梵天主。那场大战,陆华侥幸未死,却被六梵天主种下了一道剑气。那道剑气,离陆华心脏也只差那么一点点。
他虽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六梵天主种下的那道剑气却也好似附骨之蛆始终无法除去。那道剑气,就好似活物一般,如此的寄存于陆华身躯之中。若陆华无法压制,便会因此陨落。
陆华本来天资极佳,也因为这道剑气再无法踏足仙人之境。
此刻他手中执剑,蓦然感觉心脏砰砰一跳。
一股极强的痛楚就这样子的涌了过来,使得陆华面颊刷的染上一层雪白。
存于他身躯中的剑气,就这样子跳了跳。
那道六梵天主当年留下了的剑气,似因此受到了什么感应,因此如此有力的跳动。
一股子的痛麻之意,顺势蜿蜒而上陆华的手臂,使得他身躯一僵。
而希光手指轻轻一弹,陆华手中之剑顿时落地。下一刻,希光的手指已然扣住了陆华中指。
“陆叔,就这样吧。”希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内劲轻轻一吐,那本来蜿蜒到陆华心口的剑气再进几分。
陆华唇角渗出一点鲜血,面颊犹蕴不甘。
可那剑气倒是游走极快,如此蜿蜒而上,催心入脑,将陆华神魂搅碎。
这一切,也不是楚婉滢可以阻止得了的。
此刻雪阁周围透来的寒气,已然让她这个区区结丹修士浑身发僵,冷得牙齿不受控制得轻轻打颤。
可对于楚婉滢而言,此刻她身躯感受到的寒冷,也不及她内心的万分之一。
陆华直勾勾的占着,可是他已然死了,此刻已然是一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