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使得洛蕊仙子面色大变。
不错,如今人族修士势力正盛,远远胜过妖修。而且人族各大宗门,在魁都和玄府管理下也还算有序。故而以丹练功,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猎杀妖修,如此更加隐秘。
一旦允许人族修士以内丹助修行,那么必定会让许多人心生活泛。相反,若处置楚玉薇,则可以加以震慑。
洛蕊仙子嘴唇动动,此刻已然不好加以反驳。
她的沉默,让楚玉薇一阵子的绝望。
洛蕊仙子瞧楚玉薇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不免口中冷笑:“楚灵主真是舌灿莲花,只不过玉薇乃是无妄城弃徒。你这样子一番言语,难道真没什么私心?”
楚婉滢大义凛然:“虽立场微妙,我心自清,甘愿承受别人猜疑质疑。自然不会为了自己名声,而不敢直言。”
任灵芙直接对楚婉滢进行了高度的称赞:“魁都灵主,正应如此气魄。”
楚玉薇不觉想起贺兰青临死前说的话,青儿要自己报仇,所以那沾血的手指将内丹送入了自己的唇中。
那么,楚婉滢是故意的?
楚婉滢惋惜似的说道:“阿遮,动手吧。”
苏遮没想到楚婉滢居然点将点在自己身上,只不过似也是顺理成章。
那些功德司的弟子,是不能插手外务。而楚婉滢,此刻身子尚自孱弱。自己正是楚婉滢属下,师尊之令,也是不可违背。而此刻功德司的任灵芙,还站在一旁,对苏遮进行考评。魁都弟子优劣,皆出自功德司之手。
他已然无缘灵主之位,此刻若然是再儿女情长,只怕会自毁前程。
苏遮瞧着眼前的楚婉滢,记忆之中的师尊,一派坦荡风光,如阳光般明润炽热。那一身红衫,宛如扎人的炽热,令人为之炫目。那份温婉坦荡的气度,宛如醇酒,令人一醉难忘,举世罕见。
不过眼前的楚婉滢,她娟秀眉宇透出了一抹煞煞雪色。人前,这位历劫归来的师尊自然也是如一枝牡丹花。可此刻,他觉得楚婉滢那片和煦里面,竟似有几分深邃寒冷。
一时间,苏遮竟觉得自己瞧花了眼。回过神来时候,眼前也是仍然一派清朗温婉风姿。
使得人觉得,楚婉滢也不可能真跟一个小女孩儿计较。
只不过是,楚玉薇当真触及魁都之律。
楚玉薇的脸蛋也一下子刷的失去了血色,仿若和受伤的楚婉滢一样白。
她不喜欢苏遮纠缠,可怎么样,苏遮也是一个迷恋于她的追求者。那么一个求而不得的追求者,楚玉薇也未必如脸上所表现的那般讨厌,她毕竟有些小女孩儿的虚荣心。
现在苏遮却没有违逆楚婉滢的意思,这显然使得楚玉薇万分的惊愕,心里很冷。
楚凌霜显然赞同,而洛蕊仙子也没打算阻止。
没人帮她,诸多大修威压之下,她也不可能跑。楚玉薇忍不住望向了宁子虚,对方直直的看着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以为贺兰青死时候,已经是自己难过的极限。可是她错了,原来尊严可以被一再践踏。
苏遮已然遥遥锁住了楚玉薇的丹田,开始化去那颗妖丹。可惜那妖丹已然纠缠已深,纵然苏遮小心翼翼,却也是绝不可能不伤楚玉薇。
楚玉薇啊的一声,蓦然张口,呕出了点点的血污。
这样子的痛,仿佛扎入了她的心,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受这样子的苦。
有一点血迹,离楚婉滢脚尖不过三寸之遥。
楚婉滢却连眉头也没挑一下,她不介意楚玉薇用她不要的男人,却没有人能阻碍她的工作。
谁挡在她的面前,都是不可以。
怪只怪,楚玉薇没文化,修行之余,也应该多看几本书充实一下自己。楚玉薇应当知晓,不可擅用他人内丹,却向来被感情所控,也没想过拒绝。而且,楚玉薇自然更不会知晓,当年为何会定此铁律。
这个世界,有着微妙的,不可捉摸的道。
那么魁都的道,就是要维护大多数修士的利益,楚玉薇不过是魁都铁律下垫脚石之一。那森森尸骨,造就了魁都威仪,也造就了人族修士如今的平静。
若她要做魁都灵主,那么如今这些,都是她该为之事。
一个执行人,其实根本不必考虑被执行者背后的故事,无论其中是否蕴含委屈。
众目睽睽之下,楚婉滢做了她身为魁都灵主之后第一件判决,而她眉梢没有半点愧疚。
一切,都是这样子的顺理成章。
楚玉薇的折磨,终于也是接近尾声了。苏遮手掌收回之际,楚玉薇的身子顿时也是软软的倒了下去。她已然咬破了自己的唇瓣,咳出来的血污已然弄脏了衣衫。
此刻楚玉薇的面颊,已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死灰色,和之前的盈玉生辉截然不同。
一抹光辉,轻轻流转到楚婉滢手掌间的灵主令牌上,上面多了一道淡淡的圆圈。魁都灵主正是如此,但凡判决皆会这么多一道。
楚玉薇当然也已然从结丹境跌落下来,她本靠妖丹之助,方才能迅速突破。如今贺兰青的内丹被化去,她自然打回原型,乃至于身受重伤。
作为一个修士,楚玉薇也许经历了史上最快的大起大落。
苏遮念及以前情分,也是小心翼翼。可是饶是如此,苏遮也是不得不将她伤之。
有那么一刻,苏遮也是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可旋即,他不觉硬起了心肠。苏遮也反省,自己为什么没竞争过楚婉滢,这也许是因为,他的心肠不如楚婉滢硬?
而楚玉薇呢,她的眼神之中,更是已然沾染了恨意。
之前她是恨楚婉滢,可还不至于恨到如斯地步。贺兰青让她报仇,她终究没有办法一口答应。可是现在,她想要楚婉滢死。
楚婉滢为何能恶毒到这个地步,对自己不依不饶。
她泪水盈盈,嗓音里面不觉添了几分悲愤:“楚婉滢,你,你狠毒虚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子的人。什么东海公主,你佛口蛇心,竟,竟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