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泛滥得太快,那些血似乎有生命一般,无孔不入地钻,蔓延,蠕动,邵敬锡被困在腐烂的尸虫人中,自己也是尸虫,看了此景,骇得手脚发颤,发了疯似的手脚并用,连踢带打,试图从中突破出去。
李落云眼见邵敬锡受险,再回头看了眼顾文休手中尖刀,他下唇一咬,脚步跨了又停。
童秋水在霍晋恒怀中护得铜墙铁壁,却也能够感受到四周千钧一发的紧张气氛,耳边听得邵敬锡困兽般嘶吼,急得就要从霍晋恒怀里挣脱,一面尖声叫着李落云的名字,一面急切就拉扯着霍晋恒双手要他去救邵敬锡。
霍晋恒其实也并非轻松,尸虫人数量众多,如今沾了黑血之后更加恐怖恶心,加上李落云吩咐不可沾上黑血,那些尸虫人就轻易打不得了。暂时虽然无事,长久下去,他和童秋水也别想脱困。
李落云一手撑头,童秋水的叫唤声和邵敬锡的嘶吼交错不停,脑海中纷杂一片,一颗心被纠得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抽离出身体,所有人都危在旦夕。他的爱人,兄弟,朋友——
霍然侧身,李落云正面对向顾文休,面上藏着痛,动作却极为利落,毫不犹豫跨前几步,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顾文休手中尖刀。
刀锋尖锐,削铁如泥般锋利。手掌刚接触到刀刃的刹那,红色的鲜血似流水一般,也犹如生命般悸动着,呼啸着,奔腾着,瞬间就吞噬着黑血。
李落云和顾文休仅一步之遥,中间隔着一把尖刀,两人双手各自涌着鲜血,双目相对,李落云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顾文休眼底藏着的毒光。
说来也奇怪,手受伤后所流的鲜血必然有限,但是李落云的鲜血却带着磅礴之势,只要有红色鲜血流过地方,黑血立刻消退无踪,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正所谓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局势扭转到此刻,众人已经看得真真切切了,本来是必死无疑,如今是柳暗花明,因为变化太快,喜悦来不及窜入脑海中,只有茫然四顾,并无一人有所动作。
李落云站在前面,等了半晌急了,又不敢轻易扭头看,只好扯着喉咙喊:“还不快走?等着吃年夜饭啊?”
他这一吼,几个人算是回了神了。童秋水第一个就要往李落云的方向跑,被霍晋恒一把拉住了:“别去,小心分了他神。”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半公半私,当然私心更多点。眼看着峰回路转没事了,心爱之人就要往别的男人那儿跑,他这心里头真是受不了。
霍晋恒拽住了童秋水,乐兮尧扛上了蓝锡卿,邵晋锡那头自顾自脱身,几个人拢成了一块儿,站在了李落云后头几大步开外,童秋水被拽着没法奔去找李落云,心里头可急了,又不敢轻易分了李落云的神,只好小声关切:“老公,我等你一块走。”
她这话一出,一直死死盯住李落云的顾文休突地冷冷一笑,笑过之后也不言语,只是看着李落云。森森然泛着阴冷的笑意,沉默中夹杂令人毛骨悚然的不详感。
李落云背对着童秋水也是沉默不语,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站了笔直的身躯纹丝不动。
李落云没反应,连邵敬锡都觉出不对劲来。他还能不了解李落云这家伙,简直就一妻奴,成天把老婆老婆挂嘴上地喊,如今居然如此反常,事情显然不妙。
这么一想,他就跨步要朝李落云这里走,才刚抬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李落云就跟后脑门长了眼睛似的怒吼:“别过来。带着秋水立刻走。”
这回大伙儿都听明白了,李落云显然是走不了。视线一转,都看向了顾文休,只当顾文休不死,李落云是要提防顾文休再有杀招。
人嘛——到这个时候,就显出两种极端。要么贪生怕死,要么义气勃发。邵敬锡显然是后者,虽然他和李落云这小子从来是斜不对眼,可对着对着,就对出了些许革命感情来了。
他头一个没好气说道:“要走一起走,废什么话呢?”
童秋水自然是紧跟其后,又是哭又是笑的,心里头算是放下了不安感,只当李落云是要护着大伙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