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些记忆,在自己过于紧张的自我暗示中,会改变原来的模样。而对于严氏,施婉琬能够坦然接受她所有的因由,可是放在褚玉瑭的面前,却是一座又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因为一切的因果,皆是由褚玉瑭而起。
严氏避走福来寺,竟然是柳瑜安给出的提议,原因是施婉琬已经开始对严氏有所怀疑。为了不让施婉琬有更多的机会窥探到严氏,所以要先下手为强,避开她的视线再说。
“你准备让我在这里住多久?你也知道那位相府千金不简单,若是我离开褚府久了,恐怕等我再回去,就已经完全没有我的位置了。”当严氏在福来寺见到了前来探访的柳瑜安时,有些不满。
柳瑜安依旧还是温顺地笑着,说:“严伯母请放心,只要稍稍委屈几日,很快就能重新夺回主动权。”
严氏狐疑地看着柳瑜安,对此言论并不完全信任。但是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期,而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再次尝试去完成自己的计划。眼下也只有柳瑜安还肯站在自己身边,给予支持。
“那位改命的高人还是没有找到吗?”严氏叹了口气,脸上难免有些惨淡。
柳瑜安眨眨眼,想到前几日得到的线报,开口道:“还是没有。那位高人好像去了京城后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遍寻不获。”
严氏有些激动,颤抖着声音说:“多花银子都找不到吗?这京城虽大,可是银子给足了,难道还能找不到一个人?无论多少钱,都可以!”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严伯母。京城里面的人物,那都是很复杂的,有些背景,不是我们这些寻常商人可以染指的。更莫说仅凭外乡的势力,能轻易地在皇城脚下找人。”
严氏斜眼瞪了柳瑜安一下,说:“那当初你又是怎么找到这样的人的?你当年有求于我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能办好。如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便学会了处处推诿,寻找借口是不是?”
柳瑜安被严氏这么斥责,心中极为不悦。伴随着她与褚家商号的合作关系越来越稳定,她在柳家的地位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如今她再也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卧薪尝胆般地自我鼓励。所以当她再次听到曾经心底厌恶至极的口吻时,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严氏却俨然不知柳瑜安的心态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愤怒急躁之中。她已经逐渐出离愤怒,只想着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马上就能达成的计划完成。一生都极为偏执又固执的她,最不能接受的并不是自己的计划最终失败,而是在这距离胜利终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被突然闯入的旁人给搅局。
“这件事我已经用了其他办法去处理了,还请严伯母再等几日。而且我听说,施小姐也有所行动了。她毕竟是官家小姐,势力与人脉都比我们丰富雄厚得多,不妨借助她的手替我们寻人,岂不是更快吗?”柳瑜安将心里的憎恨之情给压了下去,毕竟她还打算借严氏的手把施婉琬铲除。
这么好的刀子,还没用呢,她哪里舍得因为自己一时之气就给丢了。到最后,还不是要让自己亲自动手。比起亲自出马除掉施婉琬所冒的风险,受严氏的这点委屈根本算不上什么。要说柳瑜安出身于商人世家也不算假,这点算计她十分在行。
“她?她也掺合了这件事?”严氏听完柳瑜安这么说,并没有变得轻松,神情反而更加严肃。
柳瑜安点头,算是回答了。
严氏突然站了起来,说:“那我要回去。不能把褚府给腾出来,让她肆意妄为!”
柳瑜安跟了上去,却不敢伸手去拦。只见严氏走出了几步,又自己停下脚步。
“回去也不行,若是她真查到了些什么,我回去就是自投罗网,毫无反抗的机会。她跟她大哥联手拿下贺明宣的时候,那手段我可是见识过的。我不能成为下一个贺明宣!”
柳瑜安沉默地看着严氏自言自语,又自说自话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心中有个念头冒起:严氏在长期的精神紧绷下,如果再来一件刺激性的事情,恐怕离疯癫不远了。
褚府的当家主母,意图谋害身为新晋儿媳的相府千金,失败后得了失心疯。光是想象着严氏的下场,柳瑜安的嘴角竟微微扬起。严氏还在琢磨着施婉琬的行动,自然没有发现柳瑜安的偷笑。
两个为了一己私欲接近疯狂的女人,在福来寺中见面,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玷污了佛门净地。
而几日之后,原本定好了要跟施婉琬同去福来寺探望严氏的褚玉瑭因为柳家酒肆突发火灾而导致无法按时交货必须赶到商号。看到有积云和飞霞贴身陪同,褚玉瑭特地多加了几个家丁相随,还格外叮嘱说,让施婉琬别在山上逗留太久,早点回来。
可是当褚玉瑭在商号里处理完一个又一个紧急情况,回了府,还是久等不到施婉琬。问了门房,大少奶奶没有回府,大少奶奶身边的两位丫鬟也没回府,更没有任何家丁回来传话。
褚玉瑭有些不放心,拉住季叔说:“娘子从来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了突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