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温香艳玉 白芥子 2191 字 2023-11-17

他已在松麓关应征入伍两个月,日日操练、从无懈怠,郑把总十分赏识他,让他做了个小旗,带着十人的队伍,今次是第一回真正上战场。

大成朝廷的出兵,并未让巴林顿人与刺列部收敛,上个月他们联合起来又洗劫了松麓关东北部的两个小部落,林肃将军在与部下商议后,决定不再像去岁刚到松麓关时那般冒进,放弃了直攻刺列部老巢,而是选择先收复被他们攻占的周边小部落。

这塔娜河畔的塔林部,就是定下的首个目标,郑把总的这一支兵马,则被分进了前锋部队。

同队的人大多担惊受怕,暗叹倒霉,刚入伍就要上战场,还是打头阵的那个,运气实在算不上好,唯温瀛一个,神色始终淡定如常。

对他来说,这却是莫大的机会。

他要往上爬,他需要军功,他不怕死。

卯时四刻,天际朝霞最绚烂之时,冲锋号角终于吹响。

温瀛握紧手中长枪,在一片震天杀声中,没有丝毫畏惧,趟着春日几近干涸的河水,奋勇朝前冲去,霞光映进他浓黑双眼中,灼亮异常。

再之后,他的眼瞳逐渐覆上血色,温热鲜血浇上他的脸,无数刀光剑影在眼前闪动,他的脑子里仅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他只有杀更多的人,才能换得更大的军功!

呜咽风声起,合着摧枯拉朽的厮杀声响,鲜血染红了河水,亦染红了脚下每一寸青草。

傍晚之时,大获全胜的朝廷兵马开始收拾清扫战场。

温瀛受了轻伤,肩膀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被送回军营包扎上药。

他手下十人死了四个,而他斩首九级、重伤十数,战功不但在一众新兵中一骑绝尘,许多已入伍数年的老兵都远不及他。

当日的军中伙食里多了荤腥,人人都分到了两块肉和半碗酒,军营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温瀛默不作声地坐在火堆旁,大口吃完饭菜,再仰头将酒倒入嘴中,抬起手背,用力抹去唇边酒渍。

郑把总自营帐里出来,瞧见他这副模样,走过去,又递了一壶酒和半碗肉给他:“拿着。”

温瀛没有推拒地接下,起身与他道谢。

“你小子厉害,比我当年第一次上战场都厉害,我果然没看错你。”郑把总哈哈笑。

相处时间长了,这位郑把总豪迈不拘小节的个性展露无疑,从不与温瀛拐弯抹角,还教了他不少本事,温瀛对其十分感激。

温瀛是个闷葫芦,一般不怎么会接他这些吹嘘话,郑把总也不以为意,高兴告诉他:“你的战绩我已经帮你报上去了,不出意外,你这回就能升上总旗。”

“多谢把总。”

温瀛郑重行了军礼,这一句谢说得分外真心实意。

像他这样刚入伍的新兵,战绩能如实上报的其实少之又少,免不得要被上峰和其他老兵抢去一些,这位郑把总不但大方帮他上报了,更说要将他升上总旗,这已不单只是他杀了几个人就能成的,郑把总只怕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帮他办成这事。

小旗手下领十人,但非正式的官职,到了总旗,可领五十兵丁,是从七品武将,那就是真正有了官身。

虽然这还远远不够。

郑把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手下出来的,升得快也是我脸上有光,日后你若能继续往上走,别忘了我就成。”

温瀛再次与他道谢。

“行了,你要是不嫌弃,以后你我兄弟相称,我厚着脸皮叫你一句温老弟,你喊我郑兄就行。”

温瀛从善如流地改口:“多谢郑兄。”

夜色渐沉,闹腾了大半夜的军营重归宁静,除了负责值夜的巡逻兵,大多数人都已酣然入梦。

温瀛一手枕在脑后,听着周遭此起彼伏的鼾声,默然盯着营帐外透进的那一点亮光。

那双时时都情绪饱满、生气勃勃桃花眼,就这么不经意地在放空的脑子里浮现起。

两个月的时间,上京城中的一切,却已仿若隔世。

耳边的声音渐小,温瀛慢慢阖上眼,再不去想那些,沉沉睡去。

第43章 像极先帝

三年后,凉州,边军大营。

大成朝廷与巴林顿、刺列部的这场战役,一打三年,去年底时,刺列部汗王伏诛于战场之上,长子承袭爵位不到半月,被其弟姜戎亲手斩杀,其后姜戎率部献降。

巴林顿人望风而撤,大成兵马一路追击,至西北边境,与驻守凉州的靖王麾下精兵两路合围,斩敌近十万,亲身上阵的巴林顿汗王丢盔弃甲,溃败逃回老巢,后被其子诛杀,汗位易主,巴林顿新任汗王遣使求和,得大成朝廷应允,战事这才告终。

温瀛坐在营帐外,和已从把总升为千总的郑沐喝酒。

三年的时间,温瀛从总旗升上五品守备,官职已在郑沐之上,如今他们上下级关系调过来,私下依旧称兄道弟如故。

郑沐高兴万分,喝高了大着舌头与温瀛唠叨:“这仗总算他娘的打完了,老子已有快四年没搂过家里婆娘了。”

他说着又用力一拍温瀛的肩膀:“你小子尝过女人的滋味吗?等回去以后我叫你嫂子帮你说门好亲事,你小子长这么俊,肯定多得是小娘子排队想嫁给你。”

“还是算了,林大将军这般赏识你,你这回回去肯定又要升官了,娶个小门小户的亏了,一般的姑娘哪里配得上你,你这样的,去了京城,指定能娶上那些高门贵女。”

“要是皇帝老儿也看上你了,说不得还能娶个公主哩。”

郑沐越说越没边,很快抱着酒壶躺地上沉沉睡去,鼾声大响。

今夜的军营里,到处都是郑沐这样的人。

温瀛默不作声地抿了口酒,月色映进他眼中,沉不见底。

不期然的,又忆起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他好似已有许久没再回忆那些往事,连那人的面貌,都变得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