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2)

程之余又是一连几天从早到晚呆在画室,她把先前那幅画彻底摒弃了,重头开始。

等到竣笔那天,她看着整幅作品,终于舒了口气,展开了笑颜。

从画室出来,已经入夜了,邵珩还在等她。

“画好了?”邵珩问。

“嗯。”她兴奋地点点头。

邵珩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回去吧。”

“好。”

自从程之余决定参赛以来,她每每在工作室这呆到很晚,蔡姨那也不去了,宿舍门禁时间赶不上,就睡在公寓里,和邵珩算是名副其实地同居了。

宿舍三人纷纷感叹,原本的恋爱白痴程之余,从骑着乌龟到乘了火箭把她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人生啊,都是反转啊,真是奇妙啊。

打了车回到学校,从正门到后门还有一段路要走,老校部地势高,几乎都在上坡。

程之余本就在画室里站了一天了,现在只觉得腿肚子涨,有些发软,爬坡的时候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使不上力。

邵珩见她拖着身子没精打采的,问她:“累了?”

“嗯。”她晃了下脑袋。

“啧。”邵珩戳了下她的脸,弯腰在她面前蹲下,微微偏头说,“上来。”

“诶?”程之余看着他的背愣住。

“快点。”

程之余犹豫了下,四下观望,没看到人,这才趴上他的背,搂着他的脖颈。

邵珩背着她爬坡,速度不快,很稳。

程之余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恬静美好,她想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她也不会忘记这一段日子,和喜欢的人一起为梦想拼搏,互相打劲儿,踩着晨曦的霞光出门,踏着星月的光辉回去,一路上洒满了汗水,留下了欢声笑语,兜满了美好的回忆。

“邵珩,你真好。”程之余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邵珩偏头看她,挑眉不正经地问:“哪儿好?”

调戏的语气,调戏的话,要是往常程之余是不会搭理他的,可今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轻快地啄了下他的侧脸,小声说:“哪儿都好。”

邵珩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下,随即加快了步伐:“老子真是要死在你手上了。”

第49章 五十二、五十三

程之余把完成的作品拿给了李修看, 李修来来回回端详着手中的画,几次想要开口评价却没能找到合适的措辞。

“很好很好, 之余,画得很好。”他只能这样说。

李修的目光一直没从画上离开, 他已经很久没能看到让他心潮澎湃的作品了,程之余的这幅画作显然突破了她以往的窠臼,甚至突破了油画的局限, 朝着新的领域迈进,完全不落俗套,让人眼前一亮就再也挪不开眼。

画中的题材其实并不新颖, 让人过目难忘的是她在表现手法上的创新。

跨江大桥上一个衣衫褴褛, 面黄肌瘦的流浪汉颓然地坐在地上,他头发毛毵毵似是秋后枯草, 面容因饱经风霜而显得凄苦,风霜刀寒在他脸上催刻下了命运不公的烙印,每一条皱纹里似乎都藏有对世道的控诉,他眼角下垂双目浑浊, 此时犹如死水般的眼神中却泛起了一丝光亮,那点光是他面前的那个小女孩带来的。

那个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模样, 穿着一条漂亮的小花裙, 蹲在流浪汉面前,双手正捏着一张纸币郑重地把它放进他的碗里,在她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尚是平等的, 没有被区分成三六五等,每个人都是需要被尊重的,即使是施与者也并不高人一等。

来往的人群都目不旁视,每一张脸都是冷漠的,事不关己的,他们和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他们的心也是钢筋水泥混合而成的,冰冷,生硬,毫无人情味,他们为利往,为利来,他们的面孔反衬出了小女孩的善良,或者说他们曾经也是那个小女孩,只是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丧失了那一片柔软。

这幅画的立意很出众,但它却不仅是在刻画人物中表现这个主题,而是用新的手法去深化这个主题。

来往的人群和小女孩,他们的衣着,面孔均是彩色的,洋溢着生命气息的,唯有那个流浪汉,是沉闷的灰白色,观画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世界单调,无趣,乏味,但眼尖的人会发现他的一片衣角是鲜亮的,那片衣角正是靠近小女孩那,是她给他的世界送去了光和温暖,一汪死水微澜。

写实与浪漫的完美结合成就了这幅作品,李修再次赞叹一句:“画得真好。”

程之余缓缓舒了口气,这半个月来的煎熬总算是有所获得。

“作品名字想好了吗?”

程之余回答:“《给予》。”

李修点点头,是给予而不是赠予,也不是施予,从画到名字都在贯彻一个主题。

他又问:“之余,你是怎么想到用灰白的颜色来画的?”

程之余回答:“摄影,我是从一张摄影照片中获得的灵感。”

“你男朋友拍的?”

程之余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李修了然:“将摄影的写实和油画的想象结合起来,用极端的色彩表现主题,这很冒险。”他看了眼程之余,然后赞许地说,“不过你成功了。”

程之余内心澎湃,禁不住弯了眼。

“拿这幅画参赛,我保证你一定可以拿到一个好名次。”李修推了下自己的眼睛再次去看那幅画,郑重地说,“之余,你在油画上一定还能走得更远。”

……

程之余和邵珩两人都提交了参赛作品时已是五月中旬了,没有了参赛压力后,他们稍微闲了些。

邵珩还是每天出去拍照或者呆在暗房里,他之前在网上发表了一组照片,已经有一些杂志和影展筹办单位联系他想买照片的版权了,他全都没有回复,那些蝇头小利不在他的眼界之内,要干就要干件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