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又想起店铺内老管事跟小伙计的话,果然人有千面。
这就是所谓的“他之蜜糖,我之砒霜”不成?
蓦地又想起李衾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泪不知不觉又悄然流了出来,东淑只能强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次日萧宪得闲才总算来了一趟,见了江老先生,让他好生休养,不用担心别的。
江老先生自然唯唯诺诺答应。
萧宪又跟东淑道:“过两天是皇后娘娘生辰,老太太等得进宫朝贺,前日宫内派了人出来,点名要你也一同进宫,你跟李子宁的婚事也是皇上准了的,就当过去朝贺加谢恩吧。”
东淑听要进宫,便沉默不语。
萧宪问道:“怎么了?”
东淑才笑道:“没什么,在想该穿什么衣裳好。”
萧宪嗤地笑了,又道:“你啊,随随便便不拘穿一件什么,就比别人好看百倍了。很不必再精心打扮。”
东淑叹道:“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哥哥你却是兄妹眼里出西施。”
萧宪道:“什么西施,西施比得上东宝儿吗?”
东淑忍不住笑道:“行了,我可实在当不起!听着也怪肉麻的。”
萧宪道:“啧,你的脸皮儿几时变得这样薄了?”说了这句又道:“太太那里调药,给你的你可按时吃吗?”
东淑说道:“吃着呢,我最不喜欢吃药,好好的怎么又给我那许多,太太还总是叮嘱……又都是些名贵药材调制的,我不吃都不忍心。”
萧宪笑说:“你的身子虚虚弱弱的,不仔细调补怎么成?最近觉着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东淑道:“能吃能睡的,有什么不舒服。”
萧宪又打量她脸上:“嗯,还好,这脸儿比先前又白净了起来。以后往外头走动,记得叫人好生打着伞,别大意了。”
东淑无奈的叹息:“知道了。”
萧宪离开别院的时候,又叫了跟随东淑的那两个侍卫问了几句,这才出门。
他方才问东淑的那几句话可不是无端而起的,之前李衾特意找过他,让他留意东淑。
李衾并没说起李府那天的事,只道:“我担心她或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叫你留心,别疏忽了。”
萧宪惊疑且戒备:“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是你……”
李衾道:“你说我?我难道疯了吗?”
萧宪才打住了:“那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李衾道:“之前她去我们那里,我怕触景生情的会想起什么来,虽然是未必的,但以防万一,多留心总是没错。”
萧宪听了这句,倒有道理。
李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道:“还有一件事情,想提醒你。”
“何事?”
“先帝临终那道遗诏,皇上一直存在心里,指不定哪天真的会去御库查看。”
萧宪的喉头微微一动:“先帝遗命叫封存的,怎么皇上这么快就要抗旨不遵了?”
李衾不语。
萧宪的面上掠过一丝冷笑,道:“之前倒是看不出,皇上还是这么独断专行的人,谨州那里杀俘的事情,说是因为钦差被害地方官自作主张,可我看来,未必不是皇上的意思。”
李衾摇头道:“这件事不必再提了。”
萧宪道:“现在是三千人,这三千人本想以儆效尤,可是看这势头,南边的战乱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一时控制不住就会留下千古骂名,皇上在意吗?只怕皇上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后宫的三千佳丽。”
自打登基后,起初几个月还罢了,毕竟还是给先帝守孝的时候,且才登基,自然要谨言慎行。
但是最近,萧宪等隐隐听说一些传言,皇上接连宠幸了不少的后宫妃嫔跟美貌宫女,虽然也算是无可厚非,但细想来却的确是有些失仪不恭的。
可偏偏还有一些擅长逢迎的官员,在上朝的时候公然提出要采选天下秀女以充实后宫,若不是李衾跟几位老臣出面反对,看皇帝那意思倒像是要答应似的。
此刻萧宪看李衾不说,便道:“你算是他的国舅,你难道没有规劝过?还是说连你的话皇上也未必听?”
李衾有口难言,他的确是劝过。
当面儿新帝倒也是听的,比如要杀俘虏的事情,李衾开口,皇帝就即刻改口答应了。
但事实上,该杀的还是杀了。
李衾隐隐知道,皇帝已经不是原先的景王了,或者说,现在的皇帝才是真正的景王。
此刻见萧宪非议,李衾淡淡道:“不然呢?现在三殿下已经没了,还有谁能够继承大统不成?皇上自然是深知如此。”
萧宪听了这句,眼神变了变,他深深地看向李衾,忽然说道:“你这话倒是有趣,那我问你,假如现在还有一位可以继承大统,还能再改立新君吗?”
李衾哑然:“哪里还找这样的人?”
萧宪眼珠动了动:“杨家的嫡系自然是不成了,但旁枝里头未必找不出一个。”
李衾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劝你不要多想,皇帝还在,这种事情不沾手为妙,我可不想当背负骂名又没什么好下场的乱臣贼子,而你……也该为萧家考量。”
萧宪冷笑了声:“这会儿你跟我义正词严起来了,当初是谁在岁寒……”他到底知道轻重,便没有说下去,只道:“合着你的胆子是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不成?那时候你怎么不为李家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