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你就知道了。”李衾淡淡的,又说:“上药之后把衣衫好好整理妥当……你若是觉着不能支撑就先在车内歇会儿。”
难得他说这么多话,李持酒握着药,躬身作揖道:“多谢大人关怀。”
李衾冷笑了声:“你也不用谢我,少给我惹祸了就行了。”
说着打马往前去了,金鱼儿才要追上,却给林泉拉住,向着李持酒努了努嘴。
金鱼儿总算醒悟,瞪圆眼睛问:“让我?”
林泉道:“赶紧的吧!别耽误三爷的正事。”说着就先上马追着李衾去了。
这边儿李持酒上了马车,又觉着车子一沉,抬头看时,却见是金鱼儿爬了进来。
金鱼儿心里是怕这个煞神的,只是主子有吩咐倒是不可违抗,便支支唔唔道:“侯爷,我、我是奉三爷的命,给您上药的。”
李持酒正有些不耐烦自己动作,见他到了却正好儿,便把药丢给他,自己将衣裳除了。
金鱼儿见他乖乖的,先松了口气,可又看他身上那些伤,心却突突的跳了起来,那只手抖得跟中了风一样。
李持酒皱着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金鱼儿哆嗦着道:“不不不是……侯爷,他们……他们的手真黑啊!”
“他们的手不黑,就不算是宫内的人了。”李持酒倒是淡淡的。
金鱼咬紧牙关去给他身上上药,见有鞭伤,割伤,刺伤,甚至烙铁的伤,他简直下不了手,眼红红的将要哭了:“真是太过分了!好歹您可是侯爷,怎么就可以这么欺负人!”
李持酒因为见金鱼是李衾的人,他心里对李衾还有一点怀疑,所以也不怎么想理会金鱼。
忽然听他哆哆嗦嗦含泪带颤的说了这几句,倒是有些良心的。
李持酒便斜睨他道:“我虽是侯爷,可是又没根基,人家要怎么揉搓我还不是轻易的?别说宫内的人呢,就算是你们主子要摆布我,也自然容易。”
“我们主子才不会呢!”金鱼高声叫道,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他瞪着李持酒,又道:“我们主子可是为了救您才不顾避忌进宫跟皇上求情的……侯爷千万别冤枉好人!”
“是吗?”李持酒微微倾身:“是真的?我怎么有点不信。”
金鱼努着嘴,嘟囔道:“侯爷不信就算了……我也没有办法,您别动,这里的伤有点狠,只涂药的话我看不成,至少、至少要……”
金鱼儿虽然不懂医术,但是看到这些伤痕,触目惊心的,有几处像是需要缝起来才妥,他实在不知怎么说,只恨林泉把自己扔过来,看见这幅场景,以后恐怕要做噩梦了。
李持酒看着他半是委屈的脸,以及含泪的眼睛,不由点点头道:“原来你还是个好人。”
金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着这位小侯爷的脾气真真的叫人琢磨不透,又看到他侧腰处有一块儿拇指大的红色印痕,本以为是伤着,凑近看又觉着不像。
李持酒发现了便道:“那个不是伤,是自有的胎记。”
金鱼“哦”了声:“还好还好。”
马车骨碌碌往前,李持酒明知金鱼是知道目的地的,却偏不问,只在他终于给自己上完药后,李持酒才问道:“李大人他为什么肯为我求情?”
金鱼刚才给他上药,满满的一罐子药都用光了,正看着发怔,闻言道:“啊?我、我也不知道,可想着毕竟您是大人调回京的,当然不至于看着您落难。”
李持酒抚着下颌,却不慎碰到了脸颊上那点伤,便轻轻地“嘶”了声。
金鱼儿叫道:“啊……我只顾着看侯爷身上的伤了,这脸上竟忘了!没有药了怎么办?”
李持酒笑道:“脸上的伤又死不了人,不用药。”
金鱼儿道:“留下疤也是不好的。”
“我又是姑娘,怕什么?”李持酒淡淡道。
金鱼儿叹了声,看着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侯爷以后……行事还是、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他鼓足勇气才终于说了这句。
李持酒回头,以为他是要替李衾说话,便道:“怎么,你怕我又让你主子难做?”
金鱼摇了摇头,道:“我们主子难做还在其次,只是……只是侯府里少奶奶……”
李持酒本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听了这句眼睛才微微睁开几分:“我府里?怎么了?”
金鱼眨眨眼:“侯爷不知道吗?之前皇后娘娘特意召见了贵府的少奶奶进宫,得亏无事。但我想侯爷出事,府内的女眷自然也是坐卧不安、为侯爷担心的。”
李持酒眉头微皱,眼神闪烁。
他本来已经吩咐薛文礼吴启健那些人,不许向内宅透露消息,却忽略了这点。
奇怪,怎么那姓曹的也没有说起此事,害他以为一直平安无事呢。
李持酒陷入沉思,马车却停了下来。
等金鱼先下了车,李持酒随后跳下地,抬头看时,夜色中却是近在眼前的巍巍皇城,一时哑然。
原来真的到这个地方来了啊。
天黑的时候,宫门都会关的,在这个要紧的时刻居然还有人进宫,是极为罕见的。
李衾在前,李持酒等人跟随在后,一路往皇帝的武德殿而去。
远远看去,大殿灯火通明,殿门口上若干的内侍宫女躬身伺立。
忽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殿门口走出来,遥遥地张望,看到他们的时候,便揣手站定了。
李衾等人上了台阶,迎着那人拱手:“萧大人。”
萧宪的脸色不怎么好,懒懒的说:“李大人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