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这四个字,又想起东淑先前跟赵呈旌下棋时候也说的同样的话。
天气热的很,萧宪先前一惊一乍外加虚火上升,居然真的有些要中暑的意思。
他之前还规劝李衾,半是嘲讽的提醒他“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呢,如今居然也犯了呆气,把江雪生生当成了萧东淑。
这还罢了,最令人情何以堪的是,居然正给李衾撞了个正着。
萧宪觉着热极,一抬手才发现手中少了一样东西。
原来是之前握着的那把细骨折扇不见了,正转头寻找,却听东淑道:“萧大人找这个吗?”
因为萧宪先前心慌意乱,急着抓住东淑的时候,一时情急把扇子都掉在地上。是东淑刚刚发现了捡起来的。
“扇子骨给磕裂了。得修补修补才好。”东淑大着胆子,把扇子双手递给萧宪。
萧宪重又抬眸看了她一眼。
东淑的肩膀还有点疼,可面对萧宪,心里竟不怎么恼他,犹豫片刻还是说:“您的脸色不大好,还是去煮点青茎薄荷吧,良药苦口利于病,何必苦捱呢。”
萧宪听着这婉柔的一句叮嘱,眉头陡然紧锁,眼睛却迅速的红了。
终于,他仰头长叹了声,居然也不接扇子,也不理李衾跟东淑,只是转身往外,如紫云随风般的出院门而去了。
剩下东淑拿着那把遗落的扇子,兀自呆呆的。
忽听李衾说道:“青茎薄荷的方子,少奶奶从哪里得的?”
东淑将目光从扇子上移开,茫然道:“这……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就如同那天晚上甘棠问她有关太子的事情,她心不在焉却随口都说了,可若叫她认真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方才她听萧宪说中暑,即刻就想到这方子:青茎薄荷加陈皮甘草熬成浓浓的药汁喝下,最能驱除暑热。
至于从哪里得的,却把她问住了。
李衾垂眸,又问甘棠:“你可知道?”
甘棠没想到他会问自己,吓了一跳后本能地小声回答:“奴婢、奴婢从没听说过这个。”
甘棠答了这句后,才后悔答的太快了,是不是会不利于自己的主子啊?
她惴惴不安地看向东淑。
东淑却不太在意这个,只是望着手上的扇子,这种花梨木开裂,该怎么修补?就算修补好了,也未必如原先一样衬手可用了。
或者,萧宪先前不接,是不要这把扇子了吗?
真是可惜啊,明明看着很精致且贵的东西。
但与其说是在可惜扇子,更让她不安的却是刚刚如负气而去般的萧宪。
东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衾便安静地看着她。
见她神不守舍地盯着扇子,似乎明白她的心意,便道:“南坊那里有一条古玩街,里头有几家字画铺,可以修这个。”
东淑抬头,些许惊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李衾微微一笑。
他笑的温和润泽,玉面生辉,像是一个十足十的温润君子。
可心里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李持酒那句“名言”忍不住就也冒了出来。
东淑无声一叹,终于将手上的扇子递了出去:“这个是萧大人的东西,就劳烦李大人还给他吧。”
李持酒看着她捧着扇子的纤纤十指,突然想起那天他从张指挥使府内出来,冒雨踯躅而行的时候,是她停车送了一把伞。
他记得当时自己接伞的时候曾碰过她的手,那会儿他像是在深海中挣扎,纵然发现一根稻草都不想放过,而她差点儿就成了他不想放过的那救命之源。
那点冷雨中难能可贵的温度,比烈火更炙热。
竟不能忘。
李衾探手把那把扇子接了过来。
这次两个人的手并未相碰,因为在李衾伸手要握过去的时候,东淑已经抢先将扇子放在他的掌心,然后又飞快后退一步:“多谢李大人。”
李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旁边的甘棠:“倒一杯茶来。”
甘棠听命,想也不想,忙入内去了。
门边只剩下两人,李衾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东淑满心都在萧宪身上,听了这句才回神,忙打起精神问:“李大人自然也是来赴宴的?只是……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莫非是迷路了?”
李衾说道:“我是为你而来。”
“什么?”东淑吃惊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有几分孩子气。
李衾往前走了一步。
他生得高大,就算不靠近也给人一种威慑感,何况靠近过来。
东淑本能地想后退,但身后已经到了门口,差不多将撞到门槛了。
“李大人?”有话好好说,他到底在做什么?再敢往前一步她只能跳回屋内去了。
只听李衾道:“岁寒庵的事情,镇远侯跟你说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