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笨蛋?你才——」洪阳没能说完,管理楼层柜台的护士推门进来要他们小点声,整栋医院都听见他们吵啦,怕人家不知道你们住院吗?那俩这会儿安静是安静了,上前道歉的却是李涯,说会好好安抚朋友,护士皱着眉多叮嚀几句,这才离开。
「你是笨蛋没错啊。人家都跟你说得那么明白了,你听仔细了没有?」李涯边说,边拿起秦雪的外套书包。
「我......」
「好好跟他说,别再吵了。」李涯扶着秦雪站起来,往房门走去,说:「不要给我回来劝架的机会啊,够丢人的。」便关上门。
李涯在上回和洪阳说事的等候处让秦雪坐下,告诉秦雪晚一些回去,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吧,虽然不能开窗,但空气比病房内要好,外头又冷,等近午再走吧;更重要的是,不晓得里头两个傢伙是不是又会再发癲。
秦雪突然一笑,说:「李大哥,你很怕冷,对不对?」
李涯靠着沙发椅的背拱直起来,睁大眼道:「你怎么知道?」
秦雪祇是笑,伸手将李涯的红色围巾解开,围到自己脖子上,吸了一口气,说,这果然是李涯的味道,不是洗衣粉;他确定。他喜欢这个味道。
「是你的吧?这是你给我的。」李涯说。
「是吗?」秦雪眨眨眼,望着他,「我不记得了。」
「那怎么进医院的你记得吗?」
秦雪摇摇头,说:「不记得了。祇记得你在等我......啊,还是我在等你呢?」
「你没等到我就先给撞了,换作我在等你。」
「是这样啊。」秦雪点点头。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秦雪突然看着走廊前方,眨动好几下睫毛,嘴微张却迟迟没有说话;李涯顺着视线过去,见崔河和应采声说了几句,便进到长廊上其中一间病房;而应采声朝着这儿走来时,睁大眼愣愣,加快脚步站到最靠外的一张沙发前停下。
「这么巧?」应采声瞥过秦雪一眼,问李涯:「来看病的?」
「出了点意外。」李涯说:「你们来给谁探病吗?」
「呃,」应采声皱了皱眉,招手要李涯借一步说话。李涯离开椅子到他身旁,应采声再瞅过秦雪,那人正打起盹儿;于是他开口,低声说:「这个,我们││我和崔河,还有夏青,是同班同学。」
李涯点点头。
「崔河是班代,所以常常有些杂事得处理。班上有人给车撞了,他没甚么朋友,导师要他来看看先......那......」李涯睁大眼眨眨,听着应采声说完最后几个字:「是夏青。」
「他情况怎么样?」
「不清楚,我不想进去看。你要去看看吗?」应采声指指病房的方向。
「不,还是算了。」
李涯和应采声因此多交谈了一会儿。说,两个人同时发生车祸,是有甚么相关吗?讨论着该不该给秦雪知道;可秦雪看起来又像是忘了夏青这个人,也记不起车祸前的事儿;若是让他听见而失控了怎么办?结论还没出来,秦雪跛着脚走到李涯身后,拉着他的衣服下摆,说:「李大哥。」
李涯回过头问:「怎么了?」
「你说过祇喜欢我一个的。」
秦雪说完,李涯和应采声同时怔怔,彼此对看一眼,跟着笑出来。
「不打扰了。」应采声笑说:「遇上也没办法是吧?」他抬手示意,转身离去,此时崔河从病房出来,和他会合。
「是这样没错。」李涯扶过秦雪的肩。
「他是个很漂亮的人。但你不能——」
「阿雪。」李涯打断他,板起脸说:「我不知道你这么会吃醋啊?」
秦雪獃了好一会儿,搧动白色睫毛,望着李涯。那对蓝眼珠慢慢澄明起来,白中带紫的脸颊漾开两道緋红粉色。他拍开李涯在肩上的手,向后拐了两步,摔回沙发上;两手掌心摀着脸。
「对不起。」秦雪在掌心里做了个深呼吸。
李涯走到秦雪面前,双手叉在胸襟,清清喉咙,压低声音说:「阿雪,道歉得看着对方眼睛不是吗?」
「对不起——」秦雪抬起头,「你生气了吗?李大哥,真的很抱歉,我祇是......」他没说下去,见李涯下扯的嘴角一下子上扬,并咧开笑容,立刻转过身去。
「李大哥?」
李涯按着肚子,身子不停颤抖。
「李大哥,你......」秦雪捉住李涯衣服下摆往他这方向扯,「你是——在逗我吗?」
李涯哈哈笑出声来,掩嘴咳了两下止住,转过身来,已是满脸通红。他抹去眼角的泪痕,说:「你觉得呢?」
「我是这么认为的。」秦雪皱眉,噘起的唇给下巴勾勒出一道圆滑线条。
「你变聪明了,阿雪。」
秦雪交抱住两手,看着自己的两腿。「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李大哥。」
「甚么?」
「你有点坏。」
李涯再一次笑出来,上前搂住秦雪,那人脸颊位置正好贴置在他腹部;李涯外套下穿着的是深墨绿色的棉衫,接近黑色。「阿雪,你进步囉。」秦雪抿唇抬头问,这会儿李涯说的又是甚么呢?就请别再逗他了吧,这实在令他不痛快啊。「我是说啊——」李涯揉揉秦雪的头,笑瞇了眼睛,说:
「你真的学会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