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陈榕让徐强和武力将瓷瓶放在地下储藏室门口,便又领着二人上楼,哪知她一开门就见潘耀祖正眼巴巴地盯着门,见门开了,他当即期待地看着她。
陈榕对他一笑,让徐强和武力出去,关上门,将潘耀祖期待的视线隔绝在门外。
葡萄酒的事,陈家堡目前依然只有小莲知道,陈榕觉得没必要扩大知情人的数量,因此还是自己回去储藏室,任劳任怨地将二十五个瓷瓶都装满。
回到一层,三人还在门口等着,陈榕道:“潘公子,你今晚是打算跟我们一样打地铺,还是睡马车上?”
潘耀祖见陈榕空手上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指了指陈榕身后道:“本少爷能不能睡下面……”
陈榕只当没听到,微笑道:“睡马车是吗?那也好,想来那么多人睡一块儿,潘公子也不习惯。”
将万般不情愿的潘耀祖丢给吃完饭赶来的周大义去安顿,陈榕便找小莲说了自己明日还要再去一趟庆平县的事,问他是否需要什么。
之前几次去庆平都是为了公事,这次虽然也是,但因为不用去太多人,她打算多逛逛街,买点好玩好用的。
卫承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缺。”他顿了顿,再道,“姐姐不再多歇两日?”
陈榕笑道:“现在可不是歇着的时候,我还要养这么大一家子呢。”
有那么多葡萄酒在,照理说是不用担心银子来源,但陈榕要养活的人太多了,将所有筹码压在一个地方她不安心,自然要多开辟一些赚钱渠道,以此来增强陈家堡的抗风险能力。
其实在这个农业社会,她也应当想办法自己种粮,不然以后说不定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但她没有足够的土地和人手,只能暂且搁置,只让吴小萍每次去采购都多买一点,尽量积攒起一定的粮食库存。
卫承见陈榕笑容满满的模样,便知她不但没有将他们这些人视为拖累,似乎还乐在其中。
“姐姐……这次要不要换我去庆平?”他犹豫片刻后问。每一次都是陈榕亲自出去奔波,他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陈榕眨眨眼:“小莲,你这是打算跟我抢轻松的事儿?那可不行,我告诉你,能者多劳,这么多人你都要好好管着啊。”
她早发现自己不想去庆平县城了吧……
卫承突然不想再隐瞒自己的真正身份,抬眼看向陈榕:“其实我……”
“我不在乎。”陈榕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来自哪里,为何会流落至此,我都不在乎。这段时间你都不走吧?”
卫承一怔后摇头。
“那就没事了。”陈榕道,“在陈家堡,你就是我最可靠的小莲妹妹。今后你若要走,提前跟我说,我给你送行。”
卫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他很想问一问,她都不怕他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吗?她就没有想过,他可能是隐姓埋名的罪大恶极之徒?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郑重点头道:“好。”
陈榕忍住了自己想拍拍小莲肩膀的冲动,又问:“真不用我给你带点什么回来?”
这回卫承仔细想了想,道:“那就麻烦姐姐给我带些书,钱……下个月就从我工钱里扣吧。”他如今囊中羞涩,说这话时有点不好意思。
“那不行。”陈榕拒绝。
卫承满脸诧异。
只听陈榕道:“买回来的书我不能看吗?我买的书就是我的,到时候我可以借给你看,就这么说定了。”
卫承:“……”
明知陈榕是不想收自己的钱,卫承虽不在乎那些银钱,却有些在乎她的心意,略显别扭地点头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榕和卫承将二十五个瓷瓶装满,又让徐强和武力二人来地下储藏室外将瓷瓶搬上去。
此次随潘耀祖的人一起去庆平的除了陈榕,还有徐强和周大义,陈榕把武力留下,替小莲撑腰。为了不太显眼,陈榕还特意换上了普通的女装。
前一晚陈榕和两位工头商讨确定了不少细节问题,她离开这几天,可以照常开工。另外她还跟周况说,让他得空时做几台压榨机,周况是木匠,以前也做过这种活,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她除了要去开拓纯碱的大规模进货渠道,还得看看她的玻璃工匠陶二郎如何了,既然能造出玻璃,新造的房子窗户她不想用桐油刷的纸糊,想直接上玻璃窗。
潘耀祖前一晚睡在马车上,自然没怎么睡好,半夜又饿了,又不可能叫醒陈家堡的厨子给他做吃的,只能随便吃了点马车上备的糕点对付。陈榕见到他时,他还忍不住打着呵欠。
不过等潘耀祖验收葡萄酒时闻到那股子令人心旷神怡的醇香,他又仿佛活过来似的,给陈榕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货款时笑容满满。
陈榕取了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带去庆平,其余的银票全交给小莲。
潘家车队来的一行人中,除了货物和工匠们,全都原路返回,陈榕这边则带了一头毛驴拖着空板车。
看着那几个持刀的英武护卫,陈榕极有安全感。
潘家车队一天就能从庆平赶到陈家堡,就是因为车队中除了潘耀祖坐的马车,其余的不是护卫骑的马,就是马拉的车,能不快吗?
陈榕看得有点眼红,这就是钞能力啊,她也想要。
陈榕与徐强周大义坐在驴车上,昏昏欲睡。
因为用了驴不用长途走路,她连显得不太合群的运动鞋都换成了普通的布鞋,此刻双脚悬在板车外,随着毛驴的前进一晃一晃的。
走出离开陈家堡的山路花了些时间,走上官道后速度便快了起来。
天气有些阴,不过空气很干燥,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后方突然响起一阵疾驰的马蹄声,陈榕刚回头看去,便听前方潘耀祖的护卫叫道:“山贼!快跑!”
陈榕的睡意瞬间被惊跑,她惊诧地瞪大双眼,只见后头那骑着马的一群人快速靠近,与此同时,混乱的大笑声呼喊声也如同疾驰的马车般狠狠撞了过来。
梦与现实交错处的朦胧感让陈榕几乎以为这是做梦,可身边的兵荒马乱立时将她拉回现实,周围原本跑得并不算很快的马匹被驾马的催动,陡然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