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家小弟生病了……他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带他去治病的啊!
小旗看着陈榕和潘耀祖,对他们的同情与上级的命令在他脑中交战,双方厮杀得异常惨烈,表现在外的则是他表情的纠结。
正当此时,这还不到二十岁的小旗一眼看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小队,当即跑上前去,立正行礼道:“季百户,有一些百姓从山上下来了,一对姐弟要去看大夫,那个弟弟好像快不行了。”
他看似在报告,实则已很偏向陈榕他们了。
陈榕瞥了一眼,心中有些忐忑,那个“季百户”正是跟他们一起蹲过大牢的季良。
季良绝对可以证明他们的良民身份,可问题是……季良会不会觉得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潘耀祖突然病了很奇怪?
——而最大的问题是,他如今是否得知了葡萄酒的事,是否将它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陈榕心中转过诸多念头,可人却立即背着潘耀祖快步走向季良。
“壮士!是你啊!”她装作激动到忘记该称呼他为“季百户”,急忙道,“我弟弟方才被吓到了,你走后竟然烧起来了,我正要背他去看大夫!可他们却拦着不让我们走!你可以为我们作证,我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啊!”
季良在看到陈榕一行人的时候微微一怔,他们还在打扫战场,来不及去关注牢里的人,他是下来盯着,以防有漏网之鱼,哪知竟在此地看到了他的“牢友们”。
他扫了一圈,除了那个被他打昏的,全在这里了。
对于陈榕所说的“普通老百姓”一说,他可不敢苟同。逃出牢房,就这么领着一大群人平安下了山,实在算不上普通,更别说先前面对二当家时她的那一通言辞了。
那拦住陈榕一行人的小旗见陈榕竟跟季百户认识,不禁讶然,又松了口气。既然季百户认识,那想必就可以让他们尽快去看大夫了吧。
“你们如何逃出来到此地的?”季良看了眼潘耀祖,收回视线后问道。
“我们拿了钥匙开门,让她带路下来的,她曾逃跑未遂,知道一条隐蔽的山路。”陈榕在这事上没撒谎。
被陈榕点出来的郝春云连忙点头确认陈榕的话。
季良脸色冷冷的:“不是让你们待着别动吗?若被误伤算谁的?”
陈榕:“……壮士,我也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可我弟弟真的不行了,我太着急了。”
季良又看了眼潘耀祖,再看陈榕,背着个半大少年,似乎有些吃力,却不曾放下。她这对弟弟的爱护,倒跟面对二当家时一模一样。
他从先前她对二当家说的得知她家境算比较殷实,虽说爹娘偏心,但毕竟家境摆在那儿,有那样有别于普通农妇的表现并不奇怪。再加上他确实跟这些人关过同一个牢房,知道他们不是山贼,因此便打算放了他们。
“指给我看那条山路。”他说。
陈榕还背着潘耀祖不放,郝春云主动领路,都没走出众人的视野季良便看到了那条小路。
季良让那小旗注意点那条路,以防有山贼从此逃脱,便对陈榕一行道:“你们走吧。”
“多谢壮士……啊,不是,多谢季百户!”陈榕惊喜地道谢,匆匆背着潘耀祖便走,其余妇人赶紧跟上去。
季良看了会儿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留下几个人,叮嘱小旗多注意,这才再度往山寨走去。
片刻后,季良找到了那华服男子。
“世子爷,山下无异常。”
燕黎长身玉立,漫不经心地颔首,他面前的空地上,跪了一地的山贼,除了已被他当场格杀的二当家,在乱剑中死去的三当家,大当家和其余幸存的山贼都在此地。
有小兵来报:“世子爷,王府被劫走的货物找到了。”
燕黎慢慢走至那大当家面前,看着他温声道:“好大的胆子,连我齐王府的东西都敢劫。”
大当家蔫了似的跪在地上,已认命的他叹道:“我先前也不知那是齐王府的货,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这倒是实话,虽说当山贼已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可若能少招惹些权贵多逍遥几年,谁又愿意专挑硬柿子捏呢?他哪里想得到,这位齐王世子竟然胆大到假装成富家书生被劫入山寨,来了个里应外合。
季良搬了张还算干净的椅子给燕黎坐,周围的士兵则在忙忙碌碌地清点战场。
王府的货物一样样从黑风寨的库房中运出来,那上面并没有齐王府的标志。
燕黎忽然问了一句:“牢房里的那对姐弟呢?”
季良道:“先前已下山了。”
燕黎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之前二当家来牢房找男人,他认为这是个单独拿下她的好机会,却担心主动站出来反而引起怀疑,是那姑娘的话帮了他。
他剿灭这群山贼,救了他们姐弟,也算两清了。
燕黎忽然目光一凝,站起来走到从库房运出来的货物旁。
有二十多个整整齐齐摆放的瓷瓶,并非他齐王府之物。他拿起瓷瓶,打开塞子轻轻一嗅,眉头便是不自觉地轻蹙。
他随即拿着那瓷瓶走到大当家面前:“这是哪来的?”
大当家看了眼,回忆了下道:“好像是今日刚缴获的。”
此时,被绑着的山贼中有一人叫道:“我知道!”
燕黎望去,是个跪着也能看出个子很高的山贼。
“你说。”
“世子爷,若小人从实招来,可否饶小人一命?”说话的正是那个抓了陈榕的高个山贼。而他的那个矮个同伴,早已死在了乱战之中。
“可以。”燕黎点头道,要惩罚他的罪行,又不是只有死刑一法。
那高个山贼心中一喜,连忙道:“今日小人回来之前在路上遇到一个车队,这正是车队带着的唯一货物,那车队的小少爷就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