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的脑子一片混沌,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此时已经容不得多想,只能将瓶中的红色液体倒入了男子的口中。
“哈哈哈哈哈……”咽下猩红的液体,低哑的笑声从伊久岛的口发出,他眯着眼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眼底透出了一股无法掩饰的快意。
“骨碌碌。”
白色的瓷瓶从方笙的手中脱落,现实与记忆的违和感越来越强。
“啪嗒。”
一滴血色的雨水砸落在她的脚畔,在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了一缕青烟和不浅的坑洞。
“别动。”
伊久岛躺在原地,指挥着血色流萤遮挡在女子头顶。
方笙跪坐在地,腐蚀万物的血雨自她头顶分开。
“这洞窟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伊久岛扫过她颤抖的手指,“虽然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是值,不是吗?”
这么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在血雨中飘摇的虫群,“起码,我终于能赢过他一次了。”
山崖顶上,白滇被蜂拥而至的蛊虫团团围住,血雨瓢泼,虫群的外层正在飞速减少,再不多时,便会彻底将群虫蛀光。
若是放在南疆,白滇自然不怕互拼消耗,然而此地是在中原,某种意义上,还是在伊久岛的腹内。
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油纸布包着的方形硬物,对准远处的石板,掷了过去。
“嘭!”
硬物穿过聚拢的虫群,砸在厚实的虫尸上,滚落到了方笙的脚边。
此时包裹在外层的油纸已因红水变的千疮百孔,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木板。鬼神神差的,方笙向它伸出了手——
“别碰!”伊久岛暴喝一声,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那包裹,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方笙的手霎时停在了半空。
“别碰它……”男人颤抖了起来,脸上肌肉不住的抽搐,“别去看它……”
血水冲刷着油纸,将最后一层障碍褪去,露出了木板的真容。
那是一幅一刀一刀刻出来的版雕,像是被人长久的把玩过,许多毛刺都已被磨去,棱角也变得圆滑。
在木板彻底被洪水腐蚀干净之前,方笙缓缓扭过头,就见那木板之上,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巧笑倩兮,只不过,却是对着别人。
“哒、哒、哒。”
在逼厌的甬道中,凌玥与白滇打了个照面。
“你去哪?”少女侧过了身。
男子面色微微发白却精神奕奕,闻言他向身后的洞窟一望,“此间事已了,我要回南疆了。”
“自己排的戏,不看到最后吗?”
“不了吧。”白滇摆了摆手,“仙子也不想让方道友再见到我吧?”
“白滇,”二人擦肩而过时,凌玥启唇唤道,“上一次比武招亲时我就觉得,你可真是个危险的家伙。”
“怎么会?”男人轻笑,“我只是个劳心劳力的寨主而已。
方笙到底还是拿起了那块木板。
此时的板雕已经被毁掉了大半,就连女子的面容都变的模糊不清,残留的红水划过女子的指尖,留下了一道道焦痕。
“方笙!”
伊久岛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然而身躯却被大阵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我记忆中的人,不是你,对吗?”用手指拂过残存的版雕,方笙轻声问道。
“……是不是我重要吗?”沉默了一瞬,伊久岛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恶意,“重要的难道不是,只有我在看着你吗?”
方笙猛地抬头。
“你和我都是可怜人,方笙。”男人看着她,眯起眼睛笑了,“可怜人就该互相取暖,不是吗?”
这么说着,他额上青筋暴起,手指竟然挣脱了血线的束缚,向着女子抓了过去!
“哒。”
一只脚横空出世,将那只手死死的踩在了地上。
凌玥不知何时站在了二人身侧,源源不断降下的红水落在她的护体罡气上,被阻隔在了两步开外。
“不好意思,”她用力踏了下去,“师妹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说完,她五指成勾,对准男人的头颅抓了下去!
青葱一般的手指嵌入伊久岛的发间,澎湃的真元鱼贯而出,对着他的头部攻池掠地。
凄厉的惨叫从男人的嘴里发出,血色大阵的光芒忽明忽暗,血虫前赴后继的冲向少女,被锋利的罡气接连绞杀。
到了最后,连带着整个洞窟颤抖了起来,无数巨石从穹顶滑落,还没到达崖底便被喷涌而出的血水吞了个一干二净。
随着伊久岛的挣扎越发微弱,仿佛无穷无尽的血水也终于到穷途末路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