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头疼:“三郎啊,你怎么去了一趟岭南,回来就跟炸毛的刺猬似的,一句话都跟我过不去?”
贺融神态自若:“可能是炸虫子吃多了吧。”
桑林差点喷笑,连忙捂住嘴巴。
在座的刘衷等人没想到安王与太子说话是这等态度,不由面面相觑。
太子却早已习惯,他知道自己这三弟骨子里有些小傲气,平日里兴许还不显,但方才与贺秀同在宣政殿,同样是立了功回来,结果却被嘉祐帝厚此薄彼,心里难免有怨气。
这样一想,也就说得通了。
太子安抚道:“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说明陛下其实还是听得进你的建言,这追封皇后,跟拜相毕竟不能相提并论,我知道你今日心里不痛快,但一码归一码,总不能混淆了。”
贺融见好就收,他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我大半年没在京城,对朝中局势不甚了了,依大哥看,目前陛下倾向选择谁?”
太子直视他,不想再与他打太极了。
“你该料到的,陛下属意衡国公。”
第103章
“衡国公……”这三个字在嘴里咀嚼了片刻, 意味悠长。
“衡国公之祖母,乃当今陛下姑母义阳大长公主,从身份这一层来看,他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既非自视甚高的世家高门, 也非寒门子弟,理应更与天家亲近;再者,先帝时,他曾率兵出关, 狙击突厥人, 三战三胜, 若不是后来中箭回京疗养,只怕早已是超越陈巍张韬,威震天下的名将了;他救驾有功, 却并未居功自傲, 且处处谦让,言语风趣得当, 与陛下在朝在野, 均相处融洽,说句大不敬的, 换作我是陛下,我也想要一个像衡国公,而非像张嵩,处处管着自己的丞相。”
太子扶额:“三郎, 你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反倒给李宽说起话来?”
贺融:“大哥,我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阐述李宽为何会得陛下看重。”
太子无奈:“好,那现在你就从你自身,说说你对李宽的看法。”
贺融:“大哥,不管我们对李宽有何看法,周相三朝元老,把持朝堂数十年,无论出于公心私心,陛下都不会乐于再看见世家为相,哪怕张嵩再刚直无私,他也是杜陵张氏的人。”
“安王殿下英明,眼下形势,正是如此。”司农少卿虞献道。
在贺融回京之前,他们与太子,已经就此事讨论过几回了。
在场这几个人,今天能被邀请到这里,毫无疑问都是铁杆东宫党,他们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一个是出自门阀高姓,家境贫寒也罢,家境富裕也罢,都是平民子弟通过科举一步步升上来的。
在座的礼部尚书刘衷,在吏部侍郎一职上熬了多年,一直升不上去,便是因为他寒门出身,又无耀眼过人的政绩,资历平平,还是前吏部尚书曹亮因为在宫变中首鼠两端,被嘉祐帝撸下去之后,太子看准时机,一力将他推上去的。
其他几个人,就更不用说了,司农少卿并非什么显要官职,三位太子舍人,若无其它官职,充其量也就是太子伴读,到了外面没有任何影响力,不过三人之中的江越,贺融是听说过的,对方在京城的清流文人中小有名气,也曾因孝道出名,想必嘉祐帝是看中了这几点,才会让他们充任辅佐太子的官员。
虞献道:“依我看,陛下的意思,也并不想让张嵩继任丞相。”
嘉祐帝早年离开京城,在房州一住就是十来年,来不及培养自己的势力,跟世族也没有太深的瓜葛,而且他受到先帝影响,对世族始终抱着忌惮之心,在施政上也竭力延续先帝的传统,在任用世族的同时,不忘提拔平民出身的官员,这也是太子能将刘衷推上吏部尚书之位的重要原因。
这是嘉祐帝与太子的共同之处,但不同的是,在相位这个选择上,嘉祐帝更看好李宽,而太子不喜欢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