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湛皱眉:“我曾与三哥约好暗号,他那边若需帮助,只须给我传‘兵’字,又或者带一把兵器给我,我就明白了,现在他应该就是让我们带兵过去。”
陈谦:“但我们就这么带人去突厥,肯定会被抓住,就算乔装改扮成商人,也很容易暴露。”
贺湛点点头:“不错,改扮商人自然行不通,但若是我们堂堂正正以朝廷使节的名义出现呢?”
陈谦一愣。
贺湛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靠谱:“礼祭宴考,乃至外事礼宾,全都归于礼部,朝廷虽与西突厥打过仗,但现在毕竟不是战时,若我们以礼部的名义出使,那边必然也会派人接待,无论谈判还是动手,总得先见到三哥再说,他既然会传这么一个消息过来,想必已经有了成算。”
陈谦:“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我先带着人过去,您留守城中,有事也方便接应?”
贺湛:“我们总共也就一百人,再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别忘了,朝廷派这一百个人,就是让我们自己解决此事,就算我们在那边遇到什么危险,朝廷也不可能发动大军去救我们,与其再分散兵力,不如全部带过去,也能有个照应。”
陈谦沉默片刻,拱手道:“属下自打跟随少卿与统领出长安,就没想过吝惜小命,统领但有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贺湛扶住他的肩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直视对方坚定眼神,陈谦心头微微一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灯火通明,一百余名士兵站在演武厅,人头罗列,却鸦雀无声。
贺湛负手而立,对他们道:“诸位蛰伏已久,立功的机会终于到来,少卿传讯过来,让我们以朝廷使节的身份出使西突厥,此去可能风平浪静,也可能兵戎相见,你们若有一丝胆怯,担心有去无回,就不必跟我前去!若想建功立业,惠及妻儿,就只管拿起刀剑,与我出发!”
众人在张掖早就待得快长毛了,每日操练出来的那一身力气正无处可使,闻言满腔热血沸腾,轰然应诺道:“但凭统领差遣!”
连堂堂天家皇孙都悍不畏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胆怯退缩?
贺湛大喝:“好!这才是我汉家的好儿郎!”
他望向今日刚刚被杖责过的林淼三人:“你们三人留下,若我们不能回来,你们就将我们的遗书带回长安,呈给陛下,送给我们各自的家人!”
林淼等人忙道:“我等年轻力壮,伤势几日便可复原,不愿贪生怕死,也想追随统领同行!”
贺湛原是不同意,但他们再三恳求,又说遗书人人都可送,若是同袍都赴死建功,唯独他们被留下来,日后也没脸回去见父老乡亲了,贺湛见他们意志坚决,这才同意。
众人散后,陈谦对贺湛道:“恭喜统领,人心可用,士气可用。”
贺湛抬头望月。
月圆如盘,亘古未变。
天下望月人,同有一片月。
他想到三哥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想到自己离开长安时发下的雄心壮志,又想到此去前程莫测,吉凶未卜,内心激荡反复,最终被皎洁月光渐渐抚平,化作一潭宁和安详。
含光剑剑鞘上的纹理在手掌中清晰可感,他却又握紧了一些。
三哥,等我。长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