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秦月倒是看出来了,或许北狄贼子只是占据了这一座城楼而并非是完全占据了京城。
这样才是合理的情形——只是,这座城楼是如何被悄无声息地攻占下来?
她想不出什么原因,但她已经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眼下还有生机,并非是殊死一搏的时刻。
前方,容昭上到了城楼,他长戟一挥,便把阻拦在他面前的人都推到了一旁去。
他的甲胄上有褐色的血迹,看起来凶悍极了。
可却又让人感觉到安心。
秦月心头一喜,正要迎上前去,却见容昭伸手拉过了在另一边的赵素娥,然后又用长戟挥退了涌上来的北狄军士。
他没有看她一眼,哪怕一个眼神。
他把赵素娥护在怀里,甚至怕她受了伤。
她便看着赵素娥瑟瑟发抖地躲在他的怀里,仿佛受惊的小鸟一样。
而就在这时,北狄的将军下令让人后撤,此刻便似乎是早有了安排一样,从容昭身后涌出了无数拿着武器的兵卒,与城墙之上的北狄贼子拼杀起来。
就在这个空档,容昭搂着赵素娥朝着城墙之下后撤了。
这样情景下,北狄的将军似乎并没有再应战的意思,且战且退,他们占据了城楼,好像就只是为了向容昭喊话。
而上城墙来的这些兵卒却不愿意放他们走,鏖战便在眼前。
秦月呆愣在了那里。
没有人理会她。
仿佛她并不存在一样。
她方才迎上去的那几步有多急切,此时此刻便有多让她感觉到尴尬和无措。
她觉得冷。
又或者不是冷,只是……只是灰心。
她看得清楚,城墙下容昭搂着赵素娥上了马,然后一骑绝尘朝着城外跑去了。
她是什么?
她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自我怀疑。
她是不值得多看一眼,也不值得被带离这片战场的不存在的人吗?
哪怕只是普通妇孺,是不是也值得救一程呢?
或者容昭也只是想让她死在这里?
没由来地,她想起来之前从北狄的贼人那里听到的话语。
他们说,为了名节,为了名声,她是死了最好的。
容昭应当就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他都不会费什么力气,他只需要把她留在这里。
在一片刺刀拼杀之中,她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城墙边上。
她从这高高的城墙上往下看,她知道自己方才所思所想到底是什么了,不必一一分说,自作多情四个字足以概括一切了。
许许多多的回忆在此时此刻涌上心头。
她觉得好笑,也觉得可悲。
于是她便笑起来。
她觉得她一定像个疯子一样了。
在今时今日,她真的已经完完全全确定了自己在容昭心中是什么。
是玩物,是可以被丢弃的玩物。
这个无数次被她证明的事实,在此时此刻却还是让她心神恍惚。
多年来一厢情愿倾注的感情是笑话。
以为自己能托付终身的良人是笑话。
她想要报答的恩情也是笑话。
如若刚才那北狄的将军直接杀了她,容昭会不会多看她一眼,为她掉一滴眼泪?